送走了孙大夫,王子腾笑嘻嘻的回到史清婉屋中,瞧见她面色苍白,手里捧着一只素色莲花白胎小盖钟,正皱着眉头,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他快步上前,小心殷勤地从旁边绣芙手中拿过小茶壶,便要给她满上:“婉儿还要么?”
抬起脸来,眼底波光盈盈,史清婉含恼带嗔地瞪了他一眼,低下头去不理他。
王子腾丝毫不以为意,仍旧是小意温存,将绣芙绣蓉给遣退出去,上前来给她揉了揉肩膀,笑容满面:“婉儿,可觉得腰背不舒坦么?若是有,可千万得和我说呀!”
“平日里也没瞧着你这般殷勤周到!”史清婉颇有些吃味地抬手拨开他的手掌,拨弄着手腕上一枚朴素的镯子,嘟嘟嘴:“果然是母以子贵,说的半分都不假!”
王子腾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把媳妇儿惹得不开怀了。想方才孙大夫说的话,他赶忙轻手轻脚地将史清婉搂在怀中,宽大的手掌捉住史清婉纤软若无骨的柔荑,相叠着附在史清婉的小腹;王子腾在她耳畔悄声温语:“婉儿,我的好婉儿,你不喜欢我喜欢这个孩子么?”
这句话说得拗口得很,史清婉一听,莫名地便想起了曾经听过的那个循环语句;她方才不过是瞧着王子腾的反应,觉得有些别扭罢了,此刻已经差不多回转过来,脑筋一转:“那你喜欢我喜欢你喜欢这个孩子么?”
这样一句话入耳,王子腾笑了起来,在史清婉肉肉的、凉凉的耳垂上,故作惩罚似的轻咬一口:“促狭!”
再次确定了妻子是真的怀孕了,王子腾突然觉得人生圆满了许多。他看着妻子平平坦坦的小腹,仍旧觉得不可思议,想到九个月后,便会有个小小的、玉雪可爱的小娃娃出来,他就忍不住笑眯了眼。
关于孩子的性别,夫妻俩却是心有灵犀地一致期盼头胎是男孩子。照王子腾的说法,才一个月大就健壮活泼,若是个女孩子,岂不就成了男人婆?此话一出,顿时惹得史清婉一通粉拳,是又好气又好笑。
这一日,是王子腾又一次休沐之后的轮值。
他一身铠甲站在重霄宫殿后,这里是上书房所在地,皇帝日常处理公务的地方,因此戒备森严,五步便是一岗。不过因为王子腾是初来乍到,因此殿前的位置暂且还是轮不到他的。
“王侍卫,随杂家来一趟,陛下要见你呢!”
王子腾正注意着周围的动静,突地耳中落入这么一声非男非女的尖利嗓音,被刻意压低之后带了些颤抖,听得人寒毛一炸。不过,王子腾已经习惯了这道声音,不,该说这宫中之人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转过身来,王子腾冲着来人抱拳施礼:“有劳安总管了!”并不多嘴问事情原委,便跟在这安总管往回廊上走去。
安福瞧着这人不骄不躁,冷静自若的样子,暗暗点点头。他作为皇帝近侍,早就看惯了旁人谄媚趋势的嘴脸,朝野宫内,遑论是大臣妃子,一概都如此,这王子腾能做到这样,便是装出来的,能叫自己看不出端倪来,也算是厉害了。
“臣王子腾见过陛下!”
徒高程坐在书桌后面,正翻看着一本从江南来的密折,听到下面的声音,抬起头来。一双凤眼眯虚着,端详着底下跪着的人,半晌后,微微一笑:“爱卿起来吧,安福,赐座!”
王子腾颇有些战战兢兢地坐了半个凳子,然而他素来便性子沉稳,加上此番大概也猜测到其中的缘由,心中有了底儿,看起来倒是不卑不亢。
“爱卿这些日子在龙禁尉,任职可还顺利?”端起安福奉上来的香茶,徒高程心情放松下来,嗅了嗅那袅袅上升的水汽中夹带着的丝丝茶香:“说起来,朕对爱卿还有些印象——几年前,朕微服私访的时候,曾经在茶楼遇见过爱卿和伯锲相坐对饮呢!”
在脑海中搜寻了半天,王子腾也没想起来这桩事儿。毕竟,几年前他与陈禹徳常常一块去茶楼,旁人是喝茶,他们则是饮酒,算来几乎是隔着两三天便会去一趟,哪里能记得那么多呢?
徒高程又问了几句家长里短的话,王子腾一一捡着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