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是拖着病体过来的。在平儿的搀扶下,似乎很辛苦的走着每一步。只是她这人向来要强,即使真的难受,却也不肯吭一声,咬着牙硬撑下去。
再看她,以前是粉面含春威不露恍若神妃仙子的人物,现在却颜色憔悴形容枯槁,仿佛下一刻就要进棺材似的。贾赦见她这样,也说不出休了她的话了。
贾琏快步走过去搀扶她,“你怎么过来了?”随即又埋怨平儿,“你也是的,怎么不多劝着点二奶奶,竟由着她性子胡来。”
平儿无奈道:“我劝了,可是二奶奶不听我的,非要来见老爷太太……”
王熙凤甩开他二人的手,快步向前走了几步,然后扑通一声,笔直的跪在了地上。貅宝只看着就觉得膝盖疼。
贾琏又忙上前去,“你病还没好,别又风寒入体了,赶快起来。”
王熙凤没理会他,一双丹凤眼只直直盯着贾赦与貅宝二人,声音干哑着说道:“老爷,太太,不是我做的。”
贾赦看向貅宝。虽然对王熙凤有诸多怨言,但王熙凤毕竟是儿媳妇,自古以来就没有公公管教儿媳妇的道理,这事儿,一般只有女性长辈才做得。
貅宝看了王熙凤一会儿,昔日高高在上的人此时却像跪在了尘埃里,不复以往的趾高气扬,心中不觉有些感慨。
“我相信你。”貅宝淡淡的说道,“老爷也相信你,其实大家伙都相信你没有监守自盗,可惜,我们相信你没有用。人证物证都在,你根本就没有辩解的机会。”
“老爷太太能够相信我,我就已经很满足了……”王熙凤声音有些哽咽。
貅宝也不管她是真哭还是假哭,没有心软,又继续缓缓的说道:“虽说你是无辜的,但咱们荣国府总不能白白丢了这么多财物吧。”
王熙凤咬了咬牙,“其实媳妇有一事需要向老爷和太太坦白,媳妇确实曾让金六去当铺当过东西。”
金六就是跳出来指证王熙凤,说奉她的命把监守自盗的财物送去当铺的人。
贾琏似乎不知道有这事儿,一脸震惊的看向王熙凤,“你真的干了!?”
王熙凤摇了摇头,对平儿说道:“把那个拿去给老爷和太太看。”
平儿答应了一声,从袖子里掏出几张薄纸,呈给贾赦。
贾赦几张纸分别瞅了一眼,挑了挑眉,递给貅宝,了。貅宝看了下,原来是几张子当票。
“什么意思?”貅宝甩了甩手中的当票。
“老爷太太多年不管府里的事情,所以有所不知。其实府里这些年不仅入不敷出,亏空的还很厉害,我接手时只看着那账册都觉得触目惊心。我也曾疑惑过为什么诺大的荣国府里,财物只有那些个东西,但一来我不知道荣国府原本有多少财物,二来,我觉得二太太是我的嫡亲姑母,肯定不会坑害我,也就没有多想。谁知道她竟然……”王熙凤一想起这件事情,就恨的咬牙切齿。
“账册有多触目惊心?”贾赦急切的问,“里面会不会有你姑母的把柄吗?”
王熙凤现在也巴不得看王夫人倒霉,但王夫人技高一筹,她还是太嫩了点,“里面的账目都没什么问题。之所以连年亏空,也是因为这些年庄子上都不太平,大大小小的总有些灾祸。”
“这么倒霉?”贾赦皱起眉头,“咱家的庄子该不会被人诅咒了吧?还是下面的人弄虚作假?”
王熙凤老实的回道:“媳妇曾派人去查过,确实就这么倒霉,不知道倒霉的事情怎么全发生在咱府上了。”
“派去的人可信吗?”貅宝出言提醒他们。
王熙凤哑然。
贾赦于是又有了新的思路,激动,“没错,咱们可以派人去那边看看,没准儿能找到点什么线索。”
“这个先不急。”貅宝发现贾赦这人经常想不一出是一出,也难怪做不成大事,“还是先说说当票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