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最恰当的理由，杀掉想杀的人，无论那人是什么身份，或明或暗。

都在他股掌之间。

“顾相……”

白建泽觉得自己有很多话要说，却一时间找不到宣泄口。

只顺着顾诀的目光看了一眼，那个跪在尘土地里的人，分明是一身破烂的农妇装扮。

白建泽沉声道：“转过头来。”

那人身子一顿，依旧死死低着头。

“我让你抬头！”

白建泽几乎是吼出来的。

顾诀语调淡漠，“才半日不见，白小姐连自己生父都不认得了吗？”

跪在地上的那人猛然一抬头，“爹……爹……”

白燕芳忽然放声大哭起来，“我没有要通敌叛国……我只是……我只是……”

就在她开口的一瞬间，白建泽整个人都已经怔住，恼怒、耻辱一瞬间涌上心头，拿起一旁的马鞭就狠狠的抽了过去。

顾诀淡然转身，柳暗花明匆忙而至。

“姑爷，姑娘一个人追夏侯兄妹去了！”

……

华岸的手有些发凉。

她身上的气流十分的微弱，本就是强行运转的，一转眼的功夫就几不可见了。

周围都是死亡的气息。

他呼吸越来越慢，渐渐也同他们没多大区别了。

只除了，那双看着她的狐狸眼久久没有闭上。

“小诺……小诺。”

华岸一直在唤她的名字。

像是有很多话要说，声落之后却只有沉默。

陈云诺颤着手给他喂长还丹。

除了那枚致命的金钗，他身上还有无数的伤口，不停的在流血。

她只能强行用长还丹先吊住他的性命。

“不要难过。”

华岸伸手抚上她的眉眼，“小诺，笑、笑一笑。”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我已经……很久没有……没看到你笑了。”

那些很遥远的记忆里，她总是笑颜明媚。

他虽荒唐了些，待这个小师妹却是如珠如宝的。

可是世事总是太弄人。

不久之前，陈云诺是想杀他的。

可是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

华岸，活下去啊……

她紧紧握着华岸的手，想帮他暖热一些，很多话说不出口，怕一开口泪先流。

所以咬牙强忍住。

“你好好活着，以后有的是机会看。”

陈云诺从他身上取出布包，用最快的速度施针封穴。

凤眸酸涩的厉害，她仰了仰头，继续手上的动作。

“这里离他很近了吧？”

华岸的声音有些缥缈了。

她点头，“很近。”

“小诺。”华岸的声音很温柔，一点也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帮我最后一次吧。”

无往峰，葬着萧易水。

青山小道，月色照荒岭。

陈云诺半扶半扛着华岸往无往峰去，荒野寂静无人。

华岸轻微的声音也变得十分的清晰。

他说：“这么多年，我一个人真的……好寂寞，终于又可以看他舞剑了。”

她第一次默然不语，静静的听着。

“我在永宁的院子里埋了一百坛梨花白。”华岸缓缓的笑，“你回去之后，记得去看一看。”她嫁人的时候，他没有喝到那杯喜酒。

所有以后他们的酒，他都给备下了。

陈云诺鼻音很重的“嗯”了一声。

无灯无火，她甚至看不清彼此的脸。

两人都走的很慢，每走一步都要花很大的力气，华岸絮絮叨叨的同她说些从前。

他换气都要换上许久，她只是听着，时不时应一声。

“我到了。”

那许许多多的石碑之前，华岸忽然站直了身子。

朝她笑道：“你转过去，我想同他说几句话。。”

“好。”

陈云诺应声，转身背对着他，缓缓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不过两步，便听到一声闷响。

华岸倒在了地上。

陈云诺刚想回头，便听到那人道：“别……别回头。”

她顿了顿，听到身后衣衫磨过地面的声音，慢慢的慢慢的靠近着那座石碑。

满地血迹蜿蜒，华岸像是累及了，把脑袋搁在石碑上，低声呢喃着。

“小诺……我……我也曾想……好……好好……护着……”我也曾想护她一生。

这句话华岸终究是没能说完整。

那双总是满目风流的狐狸眼，轻轻眨了眨，隐隐有了要合上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