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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捉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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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宝银儿喊道,“哪个混蛋多管闲事,让老子出丑,他娘的,弄死他。”

又响起宝军儿的声音,“我弄的。他们自己在小屋玩不理我,我就跟他们玩,偷他们的衣服,他们只顾得互相啃,不理我。我一生气就给扔河里了。”

接着宝银儿和常小盾一顿骂,夹杂着拳打脚踢的声音,还有宝军儿的哭声。

唐妙听着不忍,觉得宝军儿可怜,在这么个家里,如果不学坏,就得变疯,宝银儿娘也有点疯了,前几天就跑出去不知去了哪里,回来了还被宝银儿和那女人臭骂了一顿。

她原本想跟萧朗说让他也解解恨,听得宝军儿被揍,那畅快的心情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想宝军儿肯定知道她和二哥去。也许宝军儿一直都知道常小盾和嫂子的奸情,她不禁又想起跟三婶和唐文汕家打架的时候,那几条死蛇会不会也是宝军儿给扔的?他到底傻还是不傻?原本对他经常偷偷在屋后转悠很反感,现在又觉得他可怜。

一时间也没了看热闹的快感,闷闷不乐地回家去。

……

第二日她特意去巷子口,果然看到宝军儿从北边过来,手里还拿着一把小弹弓,看到她眼睛一亮,笑着问好。唐妙盯着他脸上的乌青看了一会儿,道:“你等会儿啊,我去奶奶家拿点药酒给你。”说着转身去奶奶家,管奶奶要了点三七酒,出门见宝军儿很老实地等在门口的大柳树下。

见她出来,他又笑。

唐妙把小瓷瓶递给他,“送给你,拿回家让你娘给你擦擦吧。”

他看了看那只白瓷小瓶,很开心地道了谢,见秦泠月抱着孩子出来,很懂礼地问了好便家去。

秦泠月看着他背影道:“看起来他也不傻,平日见了我都很有礼貌,也没见发过什么疯病。”

唐妙道:“二嫂,他不疯,就是被打得脑子有点不灵光,有时候跟孩子一样。”两人说了几句,秦泠月让她一起去看刚绣好的枕套,到时候给她和杏儿做嫁妆的。

几日后唐妙听吴妈说宝银儿出去了两日,傍晚的时候回来,好像被人打了,一脸乌青,一条胳膊都抬不起来的样子。大家怕他在外面吃了亏拿村里人发泄,都提起精神防备他。谁知他倒没敢跟村里人发混,只在自己家发脾气,一会骂她娘好吃懒做,一会又骂他女人贱货,要么就骂宝军儿白痴。

第二日萧朗便打发流觞过来,问他们家里近来有没有事,有无人捣乱之类的。唐妙让流觞回去告诉萧朗,让他在家好好呆着,别出去乱转,现在天冷,没什么大事不要过来。又将自己给萧朗做的袜子让流觞带回去,再三叮嘱他们没事不要过来。流觞都应了。

……

近来大家晚上忙着给杏儿做陪嫁的棉被,高氏说早点做完省心,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大家正边聊天边做针线,唐妙耳朵尖,听见有动静脱口道:“我大嫂回来了。”

高氏一愣,随即嗔道:“你这孩子,就知道哄人。”平日唐妙没少骗母亲说念恩回来啥的。

正说着外面传来张嬷嬷的声音,“老爷夫人,咱家大奶奶回来了。”

高氏没想到是真的,忙让女儿把被子卷起来,欢喜道:“呀,还真是,快点吧,今儿不做了。”大家一听纷纷欢喜地迎出去,只见裹着棉斗篷的曹婧怀里抱着孩子,由张嬷嬷扶着一脸欢喜地走过来,身后跟着两个拎行李的小厮。

曹婧抱着孩子上前福了福,高氏早一把搀起来,欢喜地道:“怪冷的,快进屋。”

进屋厮见了礼,嘘寒问暖地寒暄了一会,高氏让唐文清安排护送她们回来的小厮和车夫去西院睡,她张罗大家去婆婆屋里一起热闹说说话。

安排完高氏又对媳妇道:“大嫂,你们也真是,晚了就在县里住一宿,明日再回来也一样。如今虽然还太平,可小混混也多,整天偷鸡摸狗的。”

曹婧笑道:“娘,我以后注意。原本也想住一宿,可看看天还早又想家就继续赶路。谁知道紧赶慢赶天还是黑了。其实也没什么,只走了一个时辰的夜路。虽然有些小偷小摸的,可他们也不敢做抢劫的营生,再说我们马车上也有县衙的标识。”

媳妇和孙子平安到家,高氏也就不再说什么,又问了景枫的近况,然后抱着孙子大家一起欢欢喜喜地去奶奶那里。李氏最亲景枫,如今见了他的儿子欢喜得跟什么一样,抱着正酣睡的念恩一个劲地看。念恩才十个月大,白白嫩嫩的,正睡得酣甜,红润的小嘴轻轻地吐着气,看得人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李氏笑着跟曹婧和秦泠月道:“俩媳妇都是我唐家的大功臣,之前我还急,埋怨念恩爹还不成亲。谁知道眼瞅着两个重孙子了,真是让人欢喜呀。”

屋子里笑声一团。李氏又对曹婧道:“念恩娘,这刚回来,那边也没烧火,在嬷嬷这里睡吧。我们里间炕热乎着呢,不用再烧。”

曹婧笑道:“奶奶,不要紧,我跟小姑她们一个炕就好。夜里孩子闹,别让你们睡不好。等孩子大一点,再让他跟您睡。”

李氏说也中,又欢喜地看孩子。

大家聊了一会,高氏说让嬷嬷早点睡觉,明儿再来,大家便都散了各自回家。

回了家高氏让曹婧早点睡,带回来的东西明儿再收拾就行。唐妙帮大嫂找了之前盖过的棉被,又打了水让她洗漱、烫脚。曹婧让她们先洗,她则去东间叫了婆婆来说几句话。

“娘,刚才人多,有个事儿我没说。”

高氏看媳妇神色严肃的样子关切道:“什么事儿?”

曹婧想了想慢慢地把事情说了。八月中的时候,南边徐州省府传来消息,束州府有伙奸猾商人趁着灾荒时节囤积居奇,跟当地知府勾结,把发霉的米面换给粮仓赈灾,结果害死灾民无数。原本事情被他们压下去,可谁知竟然在派发给沿海剿匪的军粮中也有一半发霉的米面。领军参将大怒,告到两省总督那里去。而朝廷去年便下令整顿吏治,严厉打击不法黑心商人,对于官商勾结为祸百姓聚敛财富之事更要严惩不贷。总督大人下令彻查此事。将牵涉此案的一干商贾官员锁拿归案,严令徐州省府尽快将此事审理清楚,年前结案呈送朝廷。

高氏听的有些迷糊,问道:“大嫂,这事情听着玄乎,那……跟我们景枫有关系?”

曹婧道:“娘,是我太罗嗦。我只是想把来龙去脉说给您听,这样心里知道怎么回事。这事儿跟相公有关系,跟媳妇未曾谋面的二叔更有关系。”

高氏“呀”的一声惊呼,“这二叔可有些年头没回家了。他怎么啦?”

曹婧看了一眼旁边正烫脚的唐妙和杏儿,两人正在看新打的络子,一副没有听这边话儿的样子。她犹豫了一下,道:“娘,那我就仔细跟您说说。”

原来唐家二叔就在其中一个奸商手下做事,这些年也跟着赚了不少黑心银子。景枫甫一上任,二叔便得了信儿悄悄来找他。景枫很高兴,毕竟是多年不见的亲人,留他住了几日跟他叙旧,立刻就要写信给家里报信儿。结果二叔提了来意,他想让景枫提供生意便利。

水城靠近一片海域,除了产海货,还有一片小盐场。因为盐场小加上水城县历来积弱积贫,朝廷特许县里自己晒盐卖盐。景枫原本想教化那些不事稼穑的县民安心种地,后来得了这个利处便组织强壮劳动力在盐场做工,大大解决水城县的温饱问题。

曹婧叹了口气,道:“娘,谁知道我二叔打的就是这海货和盐场的心思,要说海货还是其次。他想让相公利用职权把盐卖给他,他再转手给南方的几个大商。二叔说要是如此,我们一家都赚得盆满钵满,还给相公交了不少朋友。跟他们搞好了关系,到时候别说这么一个小小的水城知县,就算是还州知府都不在话下。”

高氏气愤道:“他倒是打的如意算盘,利用景枫的职务获利,也不想想会不会给侄子带来祸害。景枫没答应吧?”

曹婧点了点头,“娘,您还不了解相公的脾气?”又慢慢地将当日的情景说给她们听。

景枫希望二叔不要那么贪婪,自己可以给他一点方便,足够他一家发达的。可二叔不干,当时就说什么,“怪道你二婶说你心眼多,我要是来求你未必能成。怎么说我们都是至亲的关系,你连这点都不帮,那你要帮谁?一个男人发达出息了,就该顾念着家里人。你这才做个小知县眼里就没唐家没了你二叔。这以后还能怎么的?你怀里抱着座金山银山,却让你爷爷奶奶和爹娘继续在家受苦?你那个妹子,如今也算是知县老爷家的小姐,做事情呢,一点都没大家闺秀的样子。我听说她在家捯饬什么暖棚?你可让她注意点分寸,这年头不定什么罪名就落头上。弄不好,人家拿这个连你一块办了,弄好了也自然有人想要据为己有。有发财的机会你不抓住,偏要用那些歪门邪道。大侄子,官场有官场的规矩,你二叔可是为你好……你二叔我这些年辛辛苦苦的虽然没有赚大钱,可在大商那里摸爬滚打那也都是经验,你不听老人言……”

景枫不跟他罗嗦,径直拒绝了他的要求。原本因为奶奶一直想二叔,他想给家里报信儿的,闹僵之后便也没提。既然二叔一直不给家里人招呼,他又何必多此一举,到时候惹得都不快呢。

二叔见他不肯帮忙,一气之下说自己不回家也是因为家人不拿他当亲人,不是他不想家。他们不在家,家里却把产业都分了,老大占大份,老三小分,他这个做二叔的一星半点都没,回去干啥?跟景枫发了一通牢骚,径自回去了。

这次事发后,二叔便被人推出来顶包,说很多事情是他出谋划策,背着东家擅自做的,跟东家没关系。二叔被下了大狱,这才喊冤,说自己就是跑腿的,什么事情都不知道,每年就赚几两银子的糊口钱。被人打了一次,便说自己是官宦人家,是郢州还州府水城县知县大人的二叔。

按理说景枫不过七品知县,又是新官上任,根本没什么影响力。可徐州负责审理此案的巡抚谭达人偏偏就给他这个面子,派人给景枫送了一封信,将事情原委说得清清楚楚,又说唐家二叔是被人牵连的连个从犯都算不上,不过是想借着跟景枫有那么点关系在东家面前邀功讨赏罢了。说起来这罪名可大可小,可就算定个从犯也够他家破人亡的,甚至会影响景枫的仕途,更别说若是主谋,很可能全家受牵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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