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整整六年。
迟来的真相几乎令他崩溃。
他恨。不仅痛恨夏问秋用歹毒的手段害得他与夏楚错过了多年,也恨自己当初识人不清,导致了今日的悲剧。
那个时候,他任由夏楚被人陷害,任由他们抄了她的家,杀了她的父母和亲人,甚至任由他们侮辱她,在她的额头黥上一个终身屈辱的“贱”字,任由她眼泪汪汪的看着他搂着她的三姐从她的边上走过,任由她哭泣着在雨地里跪上一天一夜……
她曾经哭着向他求助,可那时他听不见。他到底是被什么蒙了心,蒙了眼?为何会那样武断的认定了她不安好心?
说到底,他最恨自己。
他漠视她的泪水与哭诉。忽略她、唾弃她,轻视她,一眼都不想看见她。可绕了这么一个大圈,原来上苍与他开了一个大玩笑。
他错把贱人当恩人,误让明珠蒙了尘。
若是岁月可以回转,他多希望再回到那个老山皇家猎场的夜晚。若有机会再来一次,他一定要把眼睛睁得再大一点,看清楚身边那一双蛇蝎的眼。
“小七……”
几乎下意识的,他看向了夏初七。
“殿下?有事?”她朝他盈盈一笑,却不达眼底。
“小七……”又是一句喃喃,赵绵泽其实并不知晓自己想说什么,能说什么。语言在此时多么的苍白,它代替不了任何。
他想冲过去把她狠狠抱在怀里,向她忏悔所犯下的所有过失,想向她许诺来日长长久久的呵护与疼爱……可他却悲哀的发现,她或许根本就不需要。在夏问秋说起往事时,她甚至都不如他来得痛心。
就好像,她只是一个旁观者。
时光易老,情爱尽失。
他面前的她,终究不再是当初的她了。
赵绵泽喉结微微一鲠,收回视线,冷冷看向洪泰帝,“皇爷爷,这蛇蝎妇人,交由孙儿处置吧。”
洪泰帝扫他一眼,还未说话,夏问秋突地一惊,像是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嘶吼一声,发疯般在大殿内疯狂朝皇帝叩头,“陛下,夏楚不能做太孙妃,她不能做太孙妃,她是个残花败柳,她不干净了,哪里配得上绵泽。陛下,您有百龙之智,必不会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情,对不对?”
洪泰帝看着她,眉目沉沉。
一场戏就这般落幕了。
于他来说,也达到了目的。
看着殿内一片混乱的局面,他重重一叹,威严地一字一顿道:“前尘往事,如今知晓,俱是难堪。废太孙妃用心歹毒,毁人名节,又屡次陷害,实不可恕。”
顿一下,他轻轻吐出几个字。
“拉下去,当廷杖毙。”
在殿中众人的抽气声里,老皇帝看一眼夏初七,“夏氏七女,虽非自身所愿,但玷污既成事实,实不堪匹配皇太孙。即日起,朕当年与你二人许下之婚约,一笔勾销。”
“皇爷爷!”赵绵泽低声轻吼,缓缓侧过眸子,指向疯狂大笑的夏问秋,“是那个贱人在说谎。当日的老山猎场,黑灯瞎火,孙儿未曾见到什么苟且之事。依孙儿看来,那侍卫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侮辱魏国公府的小姐,只不过是……”
“绵泽!”洪泰帝轻轻一叹,打断了他,“你的心思朕明白,朕也很同情夏氏。可事已至此,无须再辩。来人啦,把废太孙妃和这个助纣为虐的丫头一起拉下去,杖毙了事。”
他指的丫头是抱琴。
一听这话,抱琴面色一变,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兔子,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陛下饶命,奴婢冤枉,冤枉啊!”
赵绵泽面色一变,“抱琴,你有何冤枉?”
抱琴吓得身子一阵颤抖,低垂的头不敢抬起。
“当年奴婢与弄琴二人,是受了三小姐的指使,把昏迷不醒的七小姐抬入了小木屋没错。但奴婢二人虽惧怕三小姐的手段,也不忍心七小姐受此侮辱。于是想了一个法子,由弄琴回去找魏国公派人,奴婢则守在小木屋外头,等那个侍卫来了,若是要玷污七小姐,奴婢便出声示警,以引来猎场的巡逻侍卫……如此一来,就可以不必得罪三小姐,而七小姐也不会受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