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忍不住蹲下神,仔细看着台阶的下面缝隙。其中一位还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那些更隐蔽的缝隙。大概是想看看能不能摸出些干涸之后的血迹出来。
旧皇城也是有守军的,一看他们三人这么指指点点,而且还是完全的生面孔。就有人下来操着江南口音问道:“你们几个是做什么的。”
刘宠笑道:“我们的部队的。以前在这边打过仗,这是想来看看当时被血浸透的台阶。”
光是一听相同的江南口音,卫兵的表情当时就热情起来。自从赵氏南迁之后,分辨南北的很大手段就是口音。想说出一口地道的江南口音就得在当地成长,单纯的靠后面练习没办法说出那种神韵。
确定刘宠他们是南方人,又听到原来是之前参加战争的军人故地重游,守卫就笑道:“这说法可是一直有。据说最初是过了大半年,台阶上面的血迹才勉强洗掉。可那些浸到台阶里面的血痕还是能看到的。”
“哪里能看到?”两位淮西出身的老兄忍不住问道。
刘宠连忙解释道:“这两位当年在山东打仗,在济南总是他们给我吹牛,是怎么把济南杀的尸横遍地,血流成河。到了开封,也轮到我给他们吹一吹。”
听了这话,守卫哈哈笑了两声,“这三位兄弟,我这边先给三位陪个不是。既然你们都是自己人,还请把证明亮一下。不然我下来之后也不好交代。”
刘宠也不生气,他当过兵,起码的警觉当然是必要的。三人都出示了证件之后,守卫就引着三人登上了台阶,走到了中间的一个平台上,他指着暗黑色的石头地面,对两位淮西的老兄说道:“你们看,这里到现在还有血痕呢。”
战场上的人一看就知道那是血痕而不是污渍。大量的血长时间浸润着石头之后,那些表面的痕迹怎么都清洗不掉。若是把石头表面挫掉,就会发现血液其实已经浸入到石头里面。两位老兄在山东作战,心中其实有些不服气的。他们觉得自己在山东攻城略地,也是打了许多硬仗。
此时亲眼战争留下的痕迹,他们才不得不承认在河南作战的宋军的确经历了一些惨烈的战斗。而并非是简单的在赵官家的英明领导下完成了让黄河改道北归而已。
而刘宠忍不住问守卫,“这旧皇城里面住进去人了?”
“原本有说法是官家要还于旧都。不过说了这么久,倒是有了最新的说法,官家不迁都到开封了。所以这里准备让知府衙门和开封的其他衙门都搬进来办公。要不是有这回事,我们也不会要检查。”
刘宠说道:“现在要是还没搬进去的话,能不能让我们进去看看。”
“你们要进去看看,那一会儿还得检查一下你们的证件和身份。”
“没问题。”刘宠喜洋洋的答道。他说完之后就看向两位老兄。这两位也知道若是此时没参观,只怕以后就不方便了,便都点头。
三人跟着守卫到了大门处,负责人很快就出来询问。结果只是走近,他就盯着刘宠看。刘宠也觉得这位脸熟,他们肯定见过几次,但是绝非一个部队的。两边互相一报部队番号,大家登时就想起在攻打洛阳的时候在修兵站的时候见过。
确定是自己人,参观一下空荡荡的皇城根本就不是事。刘宠正和以前的战友说话,突然就一巴掌拍在脸上,拿开手,就见到手上有一个头不太大的虫子。几人定睛看了看,负责人说道:“这是蚂蚱吧?”
一只小蚂蚱影响不了大家的游玩心情,等到刘宠他们参观完空荡荡的旧皇宫出来的时候,又见到了几只蚂蚱。等到了傍晚,城内整个紧张起来。回到招待所,就见到招待所正门里面的警告牌上新写了两个字‘蝗灾’。
情报部门管的是与战争有关的情报,蝗灾这等事只有发生之后才会引发大家的注意。在蝗灾发生之前就要注意此事的乃是民政部门,此时开封的民政最高长官是开封知府文天祥。原本文天祥文知州正在考虑挪移衙门的事情。
结果刚策划了一半,就开始得到有蝗灾兴起的报告,文知州和开封的官府立刻就忙碌起来。蝗虫这玩意能够连续飞行八个小时不落地,迁移能力很强。然而蝗虫飞的再快,也没有有线电报快,电报一份份的送进来,文知州得知蝗虫大军正在沿着黄河故道一路北上。
一众集结起来的官员干部们你看我我看你,脸上都有焦虑。可焦虑归焦虑,具体该怎么解决,大家都非常无奈。文天祥也觉得很无奈,他看着地图上用磁铁压着纸片箭头标出的蝗虫路径图,心里面盘算着那些地区。
“文知州,你以前在江南的时候怎么应对蝗虫?”有人忍不住压力,开口问道。如果是旱灾,还能引水。如果是水灾,还能加固堤坝,引流。蝗灾这玩意就没有非常固定的手段。
听了这个问题,文天祥苦笑道:“我们那边的话就赶了鸭子来吃。”
“赶鸭子来吃?”这个解决办法让众人都大为惊讶。
文天祥点点头。好年景就是指没有水旱灾害,小虫子也不来作梗。能给百姓造成巨大影响的小虫子之一就是蝗虫。每隔几年,就要爆发一次虫灾。蝗灾所到之处,庄稼和植物被啃食一空。其危害一点都不比水旱灾害小。
在松江当知府的时候,当地就按照‘秦汉第一帝国’的组织模式,水田里面要套养稻花鱼,这些鱼会把水里的小虫子吃掉。除此之外,还要养鸭子。鸭子们吃草,也吃它们能够接触到的虫子。
虽然养鸭子本身增加了许多问题,然而文天祥亲自见到过一次松江府的蝗灾,铺天盖地的蝗虫落在了当地的田地里面,眼看着就要对百姓们赖以为生的水道动嘴之时,当地养的几十万只鸭子被赶进了田地。这些鸭子在平坦的田地里面兴奋的开始享用起从天而降的美食。
蝗虫来了一拨又一拨,鸭子们吃了一拨又一拨。等那次蝗灾结束之后,庄稼遭受了很大的影响,当年收成损失了三成。而是在蝗灾的时候,百姓只求鸭子们能够多吃点蝗虫,所以重新把鸭子收拢的时候,也出现了一些关于鸭子归属的争端。在这种受灾的日子里面,大家自然是更加锱铢必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