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五年,在翼望山间的小村子里生活时,月瑶时常梦到出生时那一幕。
翼望山位于零国边境的群山之内——当年父亲林启带着不到二十的兵士及家眷渡过越水河后,他们转而进入了山道,顺着人迹找到了一处废弃的林中屋棚修养了半月,又向群山里间行了两天一夜的路程,终在翼望山半腰找到了一处地势平坦,水气调和,植被蔬果茂密的地带。这里本就有几家小户,民风淳朴,对于这帮寻落安家的来客极是欢迎。暂住变为了长留,一行人就这样安稳了下来,梅妃还玩笑似地为这无名的村落取了个名字,深闺。
“深闺待嫁中的女子最是安稳,希望月瑶能在此处开始她平顺安稳的一生。”梅妃娘娘那夜摸着月瑶的脸蛋,说出她的心愿,惹得云杉好生感动。
“云杉也望娘娘和世子得一生平安、富贵。”
“不要叫我娘娘,出了宫殿,我便是个常人,回归本姓叫我关氏,或者直接叫我姐姐好了。”
“是,姐姐……”
“姐姐活到这个年纪,已是明白,富贵和平安本难两全。流光生为舜国主最后一脉,生来就肩负着复国平叛的命运,此生如能长命便是万幸,作为母亲,我可求不多。”关氏此话甚是悲情,同为新母的云杉却是明白。生为人母,不管儿女身份为何,要的不就是骨肉平安,能时时共享天伦之乐吗……可舜国主被奸人所害,血脉被屠,家国尽失,那是天仇血怨,那是世子逃不掉的命运……
“不如,姐姐也将月瑶收作女儿,今后她唤我娘亲,也唤你娘亲。除了世子,您还有女儿侍奉身侧,孝敬你一辈子。”
关氏随即笑道:“敢情好,我不仅要收了这个干女儿,还要你做我的亲家母,这样,月瑶也好名正言顺地叫我一声娘亲了。”
两位母亲银铃般的笑声响彻了新编的茅屋,躺在一侧的小世子已然呼呼大睡,刚满四个月的小月瑶却好奇地看着两位欢欣的表情,张着小嘴喊出了此生第一个音词:“娘亲。”
月瑶这一声“娘亲”,叫得关氏云杉两位新为人母满心欢喜。待云杉抱着女儿一阵左亲右抱之后,关氏从她怀中接过月瑶,一面摸着她的小脸蛋,一面说道:“小月瑶,你与我儿同时同地出生,我与你娘同苦共难此生,我俩注定母子缘分了得。朗朗明月之下,为娘起誓,从今以后,如有娘亲富贵,必有月瑶荣华。如有一天我儿流光复国登基,帝后之位非月瑶莫属,两家亲缘今世不断。”
云杉听闻此番,甚是感动,两姐妹交臂夜谈一宿,第二天便在众人的见证下义结金兰,两个娃童也在爹娘的见证下,系上了娃娃亲缘。关氏取下腰间那枚刻印着梅印月照的玉佩,交予月瑶娘亲之手;林家也将家传之物,一枚玉佛坐莲的项坠挂上了流光的脖颈。父母之命为天证,信物一换定婚缘,相锁这一世牵绊——
于是,初来世界四月,月瑶不仅多了一位娘亲,还得了一位龙脉夫君,尽管,那时的她完全不明白,这一切注定了此生命运多舛,注定了一世情结难解……
她只记得,那天父母亲族的欢颜,在经历几个月的奔波劳顿后,那是众人最为欢欣的一日。从那日起,之后的几年,在月瑶后续的童年回忆中,可算是贵为难得的平顺幸福时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