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到小弋,吴妈的脸又垮了下来,“还是老样子,一直昏睡着,到现在还没醒。”
“辛苦你了,吴妈。我进去看看她。”他这句话说得甚是诚恳,让一旁的司马凌风心中微微惊讶:原来他也不是对谁都冷若冰霜的,却原来还有那么些正常的情感。
再次见到睡美人,司马凌风的心依旧有些紧缩:这简直是天上的仙子,何以坠入人间?却不知道那双轻闭的双眼又是如何地动人心魄。
樊焦离因为男子的身份不便同来,樊焦意却无此顾虑。她这是第一次见到睡美人,所以表现得比司马凌风更加夸张:圆瞪的双眼,惊讶的表情,竟连呼吸都屏了住!她喃喃自语:“天啊!好美啊!怎么可以这么美?!”
黑衣人并未因这些极致而又质朴的赞美有丝毫动容,他坐在床沿,双手握住睡美人的手,一向冷冽的双眼中竟盛满了温情。他的脸上是温和的笑容,他的声音同样温柔到可以滴出水来。“小弋,哥回来了。你怎么还不起来啊?你就不想看看哥吗?”
看到在妹妹面前一反常态的黑衣人,司马凌风的心中泛起了阵阵涟漪。他拉着仍在喃喃自语的樊焦意缓步出门,把空间留给两人。
司马凌风领着樊焦意来到到小花园,在连廊的围边上随意坐下,望着满院的弋蘼草,轻轻地自语:“有哥哥的感觉一定很好吧?”
“她应该是先中了‘绝子蛊’,又被人喂了奇毒‘留人睡’。”司马凌风站在一旁,望着床上嘴角含笑的金发睡美人,缓缓言道。
“绝子蛊?留人睡?是什么东西?”黑衣人疑惑地问。
“绝子蛊,是一种专门用于女子的蛊。中了绝子蛊的人,平时与常人无异,但是一旦有孕,女儿尚可顺利生产,儿子却一定胎死腹中。无论男女,母体都将元气大伤,自此卧床不起。这种蛊虽然表面上并不常见,实际上却在皇族世家中相当盛行。”
“可我们自小无父无母,多亏义父收养才能生活至今。谁会给小弋下这么险恶的蛊呢?”黑衣人直直地看向司马凌风,不解之情满溢脸庞。
“不,这蛊不是下给小弋的。她体内的蛊应该是带自娘胎,所以,若是我没猜错,这蛊应该是下给你们的娘,之后又不知如何竟传到了小弋身上。”司马凌风回视他,“小弋”二字自然出口。
黑衣人显然也未发觉他称呼上的改变,他只是觉得十分费解:“下给我们的娘?如果这样,按你刚才所说,我应该会胎死腹中吧?而且,你刚才也没有说,这种蛊会传给女儿。”
“这个,我的确不太清楚。可能当年发生了什么变故吧。”司马凌风淡淡摇头,表示自己也无法回答。
“还有,你刚才不是说,中了绝子蛊的人平时与常人无异吗?那小弋为什么一直昏睡不醒?”
司马凌风顺着他的话,重新将视线落在睡美人的脸上,完美无瑕的脸,温柔的浅笑,这看起来是多么美丽的画面啊,可惜……
“那是中了留人睡的原因。”也不要黑衣人询问,又接着解释道,“留人睡是一种奇毒。中此毒者,会觉得异常困乏,十分嗜睡。而一旦入睡,他们就能在梦中见到自己想见的人,做自己想做的事,完成自己的心愿。梦越做越美,而他们的呼吸和心跳却会越来越弱,最终消失,就此死去,再也无法醒来,因此,中毒者往往面带微笑,熟睡而死,如同被美梦留住,一直沉睡一样,所以它叫‘好梦留人睡’,简称‘留人睡’。这种毒还有个特点就是,中此毒者死后查不出任何异样,如同自然死亡一般。”
黑衣人越听眉头皱得越紧,眼神也越发地冷冽起来:“竟然有如此诡异的毒!要让我知道是谁下的,我定要将他碎撕万段!”
司马凌风在一旁见他怒火焚烧,心中自问:“这就是兄妹吗?”又突然想到,若是我有这样一个哥哥就好了。这个念头刚起,他就被骇住了,急忙打断。只是,这又谈何容易?
“难怪我每次见到小弋昏睡时总是笑着,她笑得那么甜,我还以为……该死!”他深深地自责着,握紧拳头就要捶自己的脑袋。
司马凌风很自然地伸手握住,语气平淡地说:“想救小弋,就不要伤上加伤。”
他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灿若繁星,盛满期待,倒让望向他的司马凌风呆了一呆。“你有办法?”
司马凌风淡淡地收手,调转视线,不去看他。“能救也不能救。”
“什么意思?”
“要想救她,就必须先以毒攻毒,我施以金银双针,你配合施以内力逼出她体内的蛊毒,之后,再用毒汤浸泡。七日之后,便可痊愈。只是,这其中痛苦非常,非常人所能忍的。若是熬不过去,那么将无力回天。”司马凌风清楚地听见黑衣人的气息紊乱了不少,重重的呼吸显示着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救,还是不救,我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考虑。明早给我答复。”司马凌风缓步出门,没有再看二人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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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司马凌风再来【栖居】时,毫不意外地听到黑衣人“救”的答案。他那一个“救”字说得十分沉重,却又十分坚定。
既然决定要救了,那么一大堆准备工作就不得不做了。
首先,必须要有一个内力充沛之人。樊焦意虽说之前服用了“菖泉子”,内力得到了一定的提高,但到底她原先的底子太差,不行。那么就只剩黑衣人了。在每天一颗“菖泉子”的帮助下,他的伤势很快痊愈,并且更上了一层楼。
其次,便是器具与药材。司马凌风先是让吴妈去当地的木匠和定制了一个特殊的浴桶,之后罗列了长长的一份清单,四处收集。因为有些药材十分罕见,这一收集就足足花费了三天。在这三天中,他们几乎走遍了忘川所有的街道药店,着实把向来懒散的司马凌风累得够呛。
也正因为总在街上行走,一些江湖消息就自然而然地入了他的耳,比如,沧庭派掌门,妙笔公子所绘制的一百零八幅“蔓舞乾坤”被盗,众人互相猜忌,四处寻找什么什么的。
司马凌风对这个消息是有些嗤之以鼻的:那些图画,就算当真含有“蔓舞乾坤”的武功招式,没有相应的心法,修练只能是得不偿失,就好像平水诤谨修练迷迭刀法一样。那么多人为了一个有害无益的东西,辛辛苦苦地跑去沧庭,然后一阵你争我抢,真真无聊透顶!
不过不齿归不齿,他有时候还真希望有人去做这种他所不齿的事,比如,风笾笛!你说,为什么他就这么闲,每天晚上跑来吹什么宁神曲,吵得自己无法睡觉呢?
无论如何,总归一切就绪,可以开始为小弋解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