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跪在地上,双眼之中满含泪水的夫人,苏怀远微一皱眉,然后对大夫人说道:“堂堂侯爷夫人,不顾颜面,涕泪横流,成何体统?还不快起来?”
自己与张氏也是二十二年感情,若说此时苏怀远不心疼,自然不可能。可是,官场之上哪里容得下这些妇人之仁?撤换苏林,自己也是迫不得已。
听到苏怀远的话,大夫人顺势从地上起来,缓步走到桌边,对苏怀远苦口婆心说道:“老爷,就算林儿一时不能复起,但他毕竟是你的亲生骨肉,你怎么能让苏庆将他顶替?”
这是大夫人最想不通的一点。不管是论人品,论才学,论前途,论名声,苏庆都远不如苏林。就算苏林现在一时不振,又哪里轮得上苏庆来顶替?
苏怀远长叹一口气,然后对大夫人说道:“夫人,此时你就不要再管了。为夫自有道理。我知道苏庆不如林儿,可事到如今,为夫又哪里还有选择?”
从苏宛的话来看,苏林岂止是一蹶不振,简直是堕入深渊!被陛下记在心中,苏林日后已然是翻身无望。自己无奈之下,方才做出这等应对之举。
大夫人听到苏怀远的口气有所松动,连忙说道:“老爷,林儿虽然暂时任太常寺丞,但是日后有的是机会青云直上,怎么能因为一时之举,断送他之后的仕途?”
在大夫人看来,苏林此时定然是被陛下磨砺,所以才会有这般明升暗降的举动。而老爷却是误会陛下的心意,以为陛下不喜苏林,误会之下,才会将苏庆提拔上来。
现在只要自己好好劝劝老爷,到时候老爷转过弯来,那之前的话自然就不作数。苏林也可重回小侯爷之位,自己手中也多了一张底牌。
苏怀远端起紫砂壶抿了一口,随后对大夫人说道:“我自然不会因为林儿一时被贬,就将他日后仕途断送。只是,此次林儿却不是一时被贬,而是永世不得翻身。”
听到苏怀远说的如此严重,大夫人吓了一跳。苏林虽说此次被陛下指派到清水衙门,但毕竟升了一级,何来被贬之说?
想到这里大夫人小心地对苏怀远说道:“老爷有些过虑了。林儿这次虽然是个小官,毕竟也是升了一品,老爷何必如此忧虑?”
苏怀远站起身来摇摇头说道:“当然不是如此简单。若是陛下将林儿调入六部中,就算平级,我也绝对不会将林儿弃之不顾。可是这次调入的却是太常寺,足见陛下对林儿之厌恶。”
对于官场上面的事情,大夫人一窍不通,根本不懂太常寺与六部之间的区别,她只知道,自己的儿子升了一品。若是陛下不喜欢他,怎么还会给他升官?
看着在书房之中不断踱步的苏怀远,大夫人问道:“老爷,这其中有何区别?我倒是觉得,陛下给林儿升了官,想来心中很是看中林儿才学。”
听到大夫人的话,苏怀远苦笑不得。太常寺只是一个清水衙门,如何能与六部相提并论?若陛下当真欣赏林儿,便应当将林儿调入六部之中,这样日后才能磨砺成材!
苏怀远长叹一口气,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然后对大夫人说道:“夫人,实话对你说吧。其实我这次之所以会将林儿撤换,是因为宛儿给我的一个消息。”
大夫人听到苏宛的名字,头微微低下,双眉紧紧皱起。果然是这个苏宛在从中捣鬼!想来定是苏宛在老爷面前说了林儿坏话,所以老爷才会将林儿换了下来。
想到这里,大夫人对苏怀远说道:“老爷,宛儿之前与悦儿生过嫌隙,定然是因为之前的事情怀恨在心,所以才在您面前说林儿的坏话。老爷你可千万不能信。”
当日苏宛在后院老夫人面前,逼着自己打了林妈,又害得悦儿被罚抄《女诫》,没想到即便这样,苏宛心中还是不忿,竟然想将林儿从小侯爷的位置上拉下来!
苏怀远的手指轻轻在桌上敲着,对大夫人说道:“宛儿与悦儿之间的事情,我很清楚。宛儿绝对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就在我面前说林儿的坏话,她不是不识大体之人。”
听到苏怀远的话,大夫人心中一凉。没想到苏宛已是深得苏怀远信任!自己之前对苏宛极差,想来定然是苏宛想借这件事打击报复自己!
大夫人心念电闪,随后眼珠一转计上心来,“老爷,宛儿向来对妾身成见极深。故此,她对林儿也有几分不满,想来定是因为这个,所以才会不看好林儿。老爷,您要三思才是。”
短短几句话,大夫人已经将苏宛说成心胸狭窄的小人,如此气量之人说出来的话,可信程度自然大打折扣,更何况,苏宛跟大夫人之间积怨如此之深。
对于后院之事,苏怀远虽然不关心,却也知之甚详,只不过从未管过而已。虽然大夫人说得也是实话,但是苏怀远坚信,苏宛说的定然也是实话。
手指敲桌的声音戛然而止,苏怀远看着大夫人郑重地说道:“此话不是宛儿说的。而是当朝宰相,房元礼房大人亲口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