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苏怀远的话,大夫人猛然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苏怀远。原本以为只是苏宛在其中作梗,没想到竟然连宰相房元礼都参了进来。
可是,房元礼是何等尊贵之人,又怎么会为此特意嘱咐苏怀远?之前自己就是在苏怀远授意之下与齐若冰结好,想要通过齐若冰,靠上房元礼这个大树。
后来自己与齐若冰交好,更顺着搭上云静雅,苏怀远的地位方才稳固。退一步说,房元礼与苏怀远只是泛泛之交,这样的话,他怎么会对苏怀远说?
想到这里,大夫人颤声问道苏怀远,“老爷,这话可是房大人亲口对你所说?房大人可是亲口对你说,林儿日后再无翻身之日?”
若当真是房元礼亲口所说,那林儿便当真是永无翻身之日。毕竟房元礼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若当真是他亲口所说,苏林绝对难以复起。
幸好,大夫人担心的事情并未发生。只见苏怀远摇摇头说道:“此话并非房大人亲口对我所说,只是托由宛儿转述;但是宛儿绝对不敢在这种事情上骗我!”
若当初房元礼说得跟苏宛计划之中不一样,苏宛自然会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话告诉苏怀远;只可惜,当日房元礼所说的话跟苏宛计划之中一模一样,无形之中省去苏宛不少力气。
听到苏怀远说,那话只是苏宛转述,大夫人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老爷,苏宛自然不敢在这种事情上骗您,但是若苏宛对房大人之言领悟的有些偏差,岂不是误了大事?”
大夫人口中虽然说苏宛不敢欺骗苏怀远,但是其中字句仔细斟酌,却仍能品出大夫人的言外之意,正是苏宛骗了苏怀远!
椅子上的苏怀远不再说话,手指敲桌的声音又在书房中响起。大夫人知道,苏怀远此时正在心中梳理整件事情,不敢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一边看着苏怀远。
良久之后,手指敲桌的声音方才止住。苏怀远摇头说道:“宛儿没有骗我。以宛儿之才,也定然不会猜错房大人的心意,此事定然林儿做得不对。”
听到苏怀远如此笃定的口气,大夫人知道苏怀远心中主意已定。只不过,苏怀远口中所说的此事,到底是什么事情?难道房元礼已经将林儿被陛下明升暗降的原因告诉了苏宛?
大夫人心中越想越有可能,自己与苏怀远已经是二十年的夫妻,对于苏怀远更是知之甚详,若不是苏宛拿出足以让人心服的证据,苏怀远绝对不会如此轻易地相信苏宛。
想到这里,大夫人连忙问道:“老爷,你方才说此事定然是林儿做得不对。到底是哪件事情林儿做错了?怎么会让陛下如此震怒?”
对于自己的儿子,大夫人了如指掌。苏林向来行事谨慎,事情若无十足把握,绝对不会去做。这样小心谨慎,又怎么会做错事,还让陛下得知进而震怒?
看着大夫人一脸疑惑,苏怀远长叹一声,对大夫人说道:“此事说来,并非林儿做错。只是他无意之中犯了陛下忌讳,所以才会被陛下明升暗降,也正因为如此,我才会将他换下。”
听到苏怀远的解释,大夫人心中方才知道,原来是因为苏林在无意之间触犯了陛下忌讳,所以才会落至现在的境地。只是自己问过苏林,他仔细想过,经筵之上并未有何不妥之举。
大夫人皱着眉头说道:“老爷,妾身曾经问过林儿,他并未在经筵之上有任何出格举动,言辞之上更是小心谨慎,又怎么会触犯陛下忌讳?”
椅子上的苏怀远面无表情,手指轻轻敲在桌面上。自古以来,帝王心思便深沉如海,便是自己这等在朝堂之上经年磨练的老臣都要小心翼翼,更何况苏林只是初见陛下。
看着大夫人紧蹙的眉头,苏怀远解释道:“林儿在经筵之上讲的是他自己修撰的《陈书》。房大人说,《陈书》之中有一句,景帝血脉断绝,族内无人,宗又无后。便是这句犯了陛下忌讳,让陛下震怒非常,直接将林儿打入太常寺这种闲职衙门。”
苏怀远的解释让大夫人十分困惑,虽然自己未曾读过林儿编撰的《陈书》,但是林儿之前几次三番曾对自己提起过这本书,言语之间得意之色溢于言表,显然很是满意。
可是这句话十分平常,就算事涉前朝,陛下也绝对不会迁怒于苏林。想到这里,大夫人小心翼翼地问道:“老爷,这句话,哪里犯了忌讳?”
虽然知道书房地处僻静之处,苏怀远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四周,然后压低声音对大夫人说道:“陛下年号崇文,而崇文去头便是宗又。此中深意,你不会不懂。”
苏怀远的声音虽然已经压得极低,但是其中内容在大夫人听来,不啻于惊雷一般!惊讶之下的大夫人用手紧紧捂在自己嘴上,方才将喉中那声惊叹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