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利的刀刀轻而易举地破开对手的肚腹,温热的液体喷出,手上感觉有些滑腻,唐虎面无表情地将染满鲜血的手在身上随意擦拭了一下,一脚踢开已变成尸体的对手,仰着看了一眼前方。
战场上的血腥味很浓,但唐虎却已闻不到,这些天来,每天都在这种浓郁的气味下,嗅觉早已习以为常,正如在茅坑里呆得太久,便再也闻不到臭味了一般无二。
海港攻防战斗没有打上多久,人海战术并不是在每一次战事中都有效的,当一台台百发弩被搬到防线上,面对着装备简陋的对手,喷射囘出几乎密不透风的箭雨时,任何进攻都是徒劳的。
付出超过心理极限的生命和鲜血,结果却与自己预想的天差地远,希望变成绝望,任何一个将领都会心生无力之感,何爱民与卫之华虽然都是老资格的将军了,但偏处海外孤岛,从没有经历过如此残酷战事,甚至连在梦中也没有想到过战争还会有这样一种一面倒的形式,他们的心理防线终于开始崩踏,于海港攻防开始半月之后,两人再也无法打下去。
与他们相比,郑之元,宋明,唐虎等人都是从尸山血海之中爬出来的将领,这些年来,所经历过的战事比现在更加惨烈的数不胜数,特别是唐虎,更是几度险死还生。
在发现对方有崩囘盘的迹象之后,郑之元适时下令整条战线开始适度反击。整条战线之上,便不时看见在一次进攻溃退之后,一队队的定州士兵冲出防线,咬着对手的尾巴便是一阵狂追。
何爱民下令撤退了,在通往洛阳的道路之上,还有不少的关卡,他们用上万条生命在这里阻击了对手半月之久,这半月时间是极其宝贵的,身后原本废弃的关卡被飞快地修整,险要之地新建了一座座的军寨,虽然谈不上有多坚固,但那毕竟也是一道防线。何爱民决定率部后撤,退守关卡。
何爱民对前途感到mi茫,作为一名高级别的将军,他知道在那遥远的地方,那个庞大的帝国所拥有的地域是何等广大,当对方的援兵源源不绝的到来的时候,大周还有前途么?自己这一次面对的只有万余人的军队,便让自己惨败而回,如果对手来了五万,十万,那大周还会存在么?
卫之华身上多处负伤,这今年轻将领在战事之中在飞速地成长,回首海港,他心中也如何爱民一般无二,也许用不了多久,一切便会结束了。
唐虎踏上了眼前要塞的最后一级台阶,在他的对面,一个苍老的,须发皆白的老汉手里握着一把长矛,瑟缩在墙角,浑身都在发抖,一双昏花的眼睛却闪动着仇恨之极的眼光,狼一般地盯着唐虎。
这个要塞大约有两百名守兵,除了这个老汉,现在都已不存在了。
“放下武器投降吧!”唐虎将双刀合在一起,提在左手中,向那个老汉伸出手去,“你们很勇敢,但于你而言,这场战争已经结束了。”
老汉的身体抖得更厉害,唐虎向前跨出一步,“放下武器,任何抵抗都是徒劳的,不必枉送xing命了!”
回答唐虎的是一声狼一般嗥叫,老汉的身体仍在颤抖,但却紧握着长矛,向着唐虎狠狠地刺来。唐虎身体微微一侧,左手双刀击在矛杆之上,老汉登时失去重心,踉跄着越过唐虎,扑地倒在地上。
身后传来长刀入肉的声音,跟着唐虎身后的一名士兵毫不犹豫地将长刀插入老汉的背心,一声长长的惨嘶,老汉四肢蹬弹了一阵,再无声息。
回过头瞧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老汉,唐虎叹了一口气,还刀入鞘,走到要塞边上,双手按着墙探,看向洛阳方向,那边,还有无数的林立的这样的要塞。
偏处孤岛之上的大周已经发布了全国动员令,在这一次的动员令中,大周罕见地向国民详述了他们来自何方,他们祖先的身份,对手是谁,他们想干什么?当所有人知道自己都是一个庞大帝国的叛逆之后,在对手诛灭九族的范围之内时,整个大周开始沸腾起来,男男女囘女,老老少少,都扛着锄头,渔叉,棍棒,走上了战场。这些身上没有任何防护的百姓填满了定州军向洛阳前进的道路上的数十座要塞,拼命抵抗,让定州军每前进一步,都感到极其艰难,伤亡也逐日增加。
定州军依旧如往常一样那般英勇,但当面对的是一群群由普通百姓组成的军队时,当他们的敌人是老人,半大的孩子,甚至是fu女的时候,士兵们都很mi茫,他们更习惯于与怒吼着的,面目狰狞的敌人不是你死,便是我活的拼杀,那怕战死,也会觉得荣耀,而现在,他们依然前进,但每获得一次胜利,却失去了胜利之后的ji动,那种战事结束之后欢呼声震动战场的场景,很久都没有听到了。
唐虎站在要塞顶上,看着要塞之下的士兵沉默地在收拾着战场,抬走阵亡的,受伤的战友,将射囘出去的羽箭,弩箭一狠狠回收。对手的尸体被堆放在一起,再放上木柴,淋上油躲,点燃火头,付之一炬。
春囘夏囘之囘交,正是瘟疫横行的季节,一场战事结束之后,不管是敌我双方,战死的尸体都迅速地被火化,定州军阵亡的士兵骨灰被收起来,放进一个个刻上名字的小木盒之中,准备在日后送回定州,进入英烈堂。
离大周的洛阳都城还有一百余里,定州水师陆战队和水兵们一共万余人的登陆作战部队已伤亡一千余人。随着一天天的深入台岛,伤亡将会进一步增大。据探子回报,大周几乎所有的子民都已集中到了他们的都城附近……数十万人正在夜以继日的构筑防线。唐虎相信,当他们抵临大周洛阳城下,将会面临一场比现在惨烈十倍百倍的战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