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刚才的得意,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浓浓的忧愁,胸口闷得发慌,盛夏仰头道:“你,你怎么突然像个粘人宝宝一样?”
连城也注意到祁恺威反常的举动,心底跟明镜儿似的,祁恺威为了爱情,无怨无悔。
可他再这样下去,难免盛夏不看出什么端倪,笑着拍了拍祁恺威的背,“好了,知道你宝贝夏天,也没见这么晒幸福的。走了,饭菜都热着呢!看看连家厨师比起夏家厨师的手艺如何!”
眼底闪过一抹会意,祁恺威勉强让自己脸上的笑容自然一点,胸口处激荡的汹涌被强制压下,温柔的目光倾注在她精致的小脸上,“饿了吧?”
盛夏点头,“嗯。走吧!”
祁恺威走在她身边,尽管表面上没有任何不同寻常的地方,可盛夏明显感觉到,他覆在她腰际的手掌格外用力,甚至弄疼了她。
轻咬下唇,盛夏只当什么都不知道。
西式餐桌上,佣人将专门为孕妇准备的金丝血燕粥放置在苏堇年面前。
下一秒,盛夏眼前也多了一份血燕粥。
盛夏的心跳猛然漏了一拍,眉头微皱:“我也要喝?”
连城怕她起疑,立刻解释:“虽然你没怀孕,但女为悦已者容,难道你不想青春永驻,美貌永存?”
祁恺威也笑着道:“既然是皇帝的好意,你又何必抗拒。”
盛夏轻点头,笑米米道:“是啊,难得皇帝如此大方,我一定喝得干干净净,一点不剩!谢谢!”
虽是调侃,连城却辨别出盛夏温和面色中,多了一丝少见的温柔。
盛夏说‘谢谢’时,祁恺威的眼眶莫名一热,不止是他,就连连城也觉得心揪。
盛夏轻轻搅动着瓷碗里的血燕,轻抿一口,温度适中,不甜不腻,碗面泛出一层淡淡的热气,不知道是不是被血燕升腾的热气给熏的,也沾染上一层淡淡的雾气,飘渺如烟。
轻咬下唇,深呼吸,盛夏咬紧牙根,将眼眶处的湿热忍回去,没心没肺道:“以后,我这个皇亲国戚要是混不开了,皇帝可要赏口饭吃啊!”
连城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习惯了大吼大叫、趾高气扬的她,他倒有些不习惯了。
只能讪讪地笑了笑,道:“没问题,我连城有肉吃,绝对有你盛大小姐一口汤喝!”
“哼!”盛夏冷哼一声,整个人也放松了不少。
连城着急地瞪了眼祁恺威,他倒是清闲,刚刚还是一幅粘人宝宝模样,现在却看都不看盛夏一眼,只是专心剥着面前的红烧油焖大虾,手上的一次性手套沾上了一层红油。
将剥好的虾仁,放在热水里清洗一遍,放入盛夏面前的小碟子里。
看着这一幕,苏堇年眉眼一低,像是快哭出来了。
连城立刻仿效祁恺威,将虾仁剥好,直接递到苏堇年嘴边,心肝心肝地叫着:“乖,张嘴——”
苏堇年脸上不但没有一点笑意,眼神反而变得格外冷冽。
放下手中的汤勺,苏堇年将面前的血燕推开,直勾勾地盯着连城,将他递到面前的虾仁轻轻推开,淡淡道:“你不用这么做。我对海鲜过敏,吃辣,是夏天的习惯,我一直吃得比较清淡。”
连城尴尬地将虾仁送进自己嘴里,闷闷道:“是吗?”
盛夏狠狠戳着碟子中的青菜,咒骂道:“混蛋!坏东西!你就从来没有对年年上过心!现在知道假心假意了!如果你的心真在年年身上,又怎么会让年年还没有拿到世界冠军就大了肚子!”
连城明白,盛夏只是一时激动,更多是发泄心底的恐惧。
连城几乎是低声下气地哄着苏堇年再喝一点血燕,又是道歉,又是保证:“心肝,宝贝,爷知道错了,是爷不好。以后,你说一,爷就不敢说二,你说往北,爷就绝不向南,好吗?”
“滚!”苏堇年脸色越发阴沉,“你们男人知道女人怀孕是一件多么凶险的事吗?她必须承受怀胎十月的生理心理变化,更要时刻担心肚子里的孩子是否健康,说不定生出什么怪物,或者难产,你让我们女人怎么办!”
堇快连音堇。连城冷着脸,眉头微皱:“宝贝!”
从苏堇年脸上收回眷恋温柔的眸光,连城淡淡扫了眼祁恺威,似乎在警告他,管好自己的女人!
如果不是明白,苏堇年说出的话,是想骂祁恺威的,以连城的个性,说不定早就动粗了。
可祁恺威又怎么会是这样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
他比任何人都明白,为了盛夏,祁恺威可以豁出一切!
“乖,你不是说肚子饿吗?快吃吧!”连城哄着。
苏堇年觉得委屈,她眼眶泛着泪意,向盛夏寻求支持,“夏天,他就知道凶我!连祁恺威疼你的三分之一都比不上!”
看也没看苏堇年一眼,直接将碟子中的堆得如小山的菜肴吃完,心满意足地指挥着祁恺威拨鱼刺,慵懒不已道:“都说打是亲,骂是爱,我看,你们才是在秀恩爱吧!”
“夏天?”盛夏的回答让苏堇年出乎意料,低下头,不再说什么,默默吃菜。
连城浅笑不语,他算是见识到什么叫真正的‘以柔克刚’,盛夏三言两语就将战斗力指数爆表的年年直接秒杀。
看来,他的心肝宝贝只会对着他冷着脸,冷不丁伸出尖锐的爪牙,抓得他一身伤。
这,算不算是心肝宝贝对他的特别关注呢?
祁恺威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有说。脱下一次性手套,继续忙碌着。
皱着眉头,看着面前重新堆积如山的颜色鲜艳的各式蔬菜,盛夏长长舒了口气,大朵快颐。1gsT1。
祁恺威不禁觉得有些奇怪,以前让她吃点青菜,不是都靠哄吗?
今天怎么这么乖?
感受到祁恺威炙热的目光,盛夏浅笑道:“听说多吃青菜,不仅可以补充各种维生素,更重要的是,还可以减肥,有利消化,挺好的。”
祁恺威突然间觉得这样的盛夏,有点陌生。
眸底堆起一层阴霾,可是很快,伴随着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而消散。
心疼得紧。
胸口处闷闷的,喉头似乎哽咽着一抹难以下咽的苦涩。
味同嚼蜡地吃着白米饭,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道淡淡的暗影,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了几点湿意。
他甚至不敢直视盛夏,只能靠眼角的余光时刻确定,她还在他身边。
一整桌人都显得阴森,沉默。
盛夏也不知道菜的味道到底有多好吃,只是一个劲地张嘴,咀嚼,然后吞下。
她甚至在心底祈祷,如果老天爷在惩罚她以前吃太多荤,那么从这一刻起,她宁愿再不沾一点荤腥,哪怕是一个鸡蛋都不碰,只求她肚子中的宝宝平安健康。
吃了一会儿,盛夏停下来,淡淡扫过窗外投下的夕阳余辉,眼神格外虔诚,失神长达几分钟之久,嘴角泛出一抹浅浅笑意。
似乎看到了美丽的愿景。
勾唇一笑的刹那,晚霞淡了颜色,风云停下了脚步。
如此甜美,又如此温暖、心满意足。
盛夏心道:老天爷啊,您一定听到了我的祈祷,刚才餐桌上没有一个人说话,都在陪着我诚挚祈祷,您一定是答应我了,对吧!
明知道,自己现在的做法,有多么幼稚,可盛夏依然选择了相信。
奇迹,总会发生的,不是吗?
又或者,她还有多余的选择?
咬了一口青菜,盛夏口齿不清道:“真的不吃肉了,一点荤都不碰了!”
因为她说得极快,又很小声,谁也没听清她到底说了什么。
只是侧目多看了她一眼,就当她在说胡话。
用餐后,连城立刻让服装设计师为两位伴娘伴郎量定了礼服尺寸。
离开连家前,盛夏刻意强调,“侄女婿,小姑姑不喜欢紧身暴露礼服,我要甜美可爱的韩版礼服,别忘了哦!”
祁恺威淡淡扫过盛夏的侧脸,心疼得紧。
微愣片刻,连城很快扫了一眼祁恺威那欣长的挺拔身形,比了个oK的姿势,“既然小姑姑都开口了,作为侄女婿的我,又怎么敢说一个不字?”
“谢谢你。虽然你一直不得我的眼缘,不得不说,年年没有爱错你。”
盛夏的声音并不大,小得只有她和连城两个人才听得到。
说罢,盛夏对苏堇年挥了挥手,“外面冷,挺着大肚子,你站着不嫌累,我看着都嫌累,还是快进屋吧!”
苏堇年眼眶微红,轻咬下唇,不在乎地笑了笑,坚持要送他们离开。
祁恺威开车来的,先打开车内的暖气,才让夏天出连家大门,尔后,亲自弯腰,小心翼翼地为她系好安全带。
明明只是一个又一个再自然不过的动作,盛夏总觉得,今天的祁恺威格外小心。
或许,是她的错觉吧!
关上车门的前一刻,连城突然弯下腰,在祁恺威耳边,神神秘秘的,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明明隔着车窗,盛夏都没听得太清楚,只见祁恺威盯着连城,沉默半晌后,才郑重点头,面色沉重。
然后,投以感激的眼神。
回去的时候,时间似乎格外短,祁恺威开车极稳,路况良好,一路上畅通无阻。
过了二十分钟,祁恺威有些担心地瞥了一眼身旁,副驾驶座上的盛夏,这才发现,她已经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