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堇年的力道大到几乎将盛夏的肩胛骨快捏碎了,可明明被捏得生疼的盛夏,却是连哼都没有哼一声。
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
“夏天,不要任性!”
盛夏捂住自己的脸,透过指缝的声音,却是异常坚决:“我不能这么做!”
苏堇年恨铁不成钢地打在盛夏的背上,“好,你不肯打掉这个怪物,那现在我就下楼告诉祁恺威,让他带着你去医院做掉这个孩子!”
一听到祁恺威三个字,盛夏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直往下掉,猛然挰住自己的耳朵,失声尖叫:“我不要不要不要!呜呜……”
她边大叫,边往后退,直到退到了墙壁尽头,无路可退,这才顺着冰冷的墙壁,冷冷下滑,蜷缩成一团小小的身体,将头埋入膝盖,咽下喉头的苦涩,闷闷道:“如果祁恺威带我去打掉这个孩子,我宁愿去死!”
“年年,如果你敢让祁恺威知道我怀孕了,我一定会跑掉!”
“就算哪天真的死在外面,我也不要回来了!呜呜……”
看着盛夏又哭又闹,祁恺威掐了掐头发,直到头皮发麻,才克制住推开房门的冲动。
他的眼眶早就红了,眼角处,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抹湿润。
抡起手掌,用力扇着,似乎突然之间,周围的空气静止不动了,就连呼吸都变得如此困难。
胸口处,闷得极慌,他总算知道,为什么来连家的路上,盛夏连话都不愿意说了。
那完全是给憋的!
连城顿时松了口气,“我没说错吧!你还是冷静点!”
祁恺威笑了,平日里的聪明自制,到了盛夏面前,全部变成了空气。
知道祁恺威心底难受,连城安慰道:“夏天也说了,不愿意你为难,她是因为太爱你了,才瞒着你。如果有一天,你们的事情再也瞒不住了,她也会选择牺牲自己,保全你。在她心底,你是她最不愿意伤害的人。”
“那些嘲讽,讥笑,哪怕是鄙视目光,她会选择一人承担。”
听完连城的话,祁恺威倒抽一口冷气。
心底的迷雾一层层被拨开,盛夏每次向他撒娇,说情话时,总是一副乖宝宝模样,说自己太弱小,离开了他,不能活。
可实际上,他才是那个被她保护的人!
原来,盛夏早就做了最坏的打算!
只是他太过粗心,竟然没有发现她的缜密心思!
如果,真的到了绝境,她一定会将他撇得一干二净,让他能够全身而退!
她亦知道,他爱她,她稍微有个头疼脑热,便心疼得不行,所以她才一再示弱,让他安心。
仿佛连城时刻守着苏堇年一般,因为,苏堇年没有一刻不想逃离!
炙热的目光落在屏幕角落里的那道小身影上,祁恺威的心,有一下,没一下地跳着,胸口处,似乎生生地被剜出一个大洞,血流不止!18700627
她明明才十八岁,是需要男人保护的年纪,可她却给了他最好的一切!
给的毫无保留。
爱得义无反顾。
“夏天……”
祁恺威深深呼唤着她的名,他想立刻冲到她身边,将她从地上抱起,让她免于遭受地面的寒意。
他更想狠狠地亲她,亲口告诉她,不管未来遇到什么,他一定会站在她这边。
他会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向她证明这一切!
刚走到一半,却被连城拦下了。
“祁恺威,你冷静一点!她不想你去,你就别去!听我一次!”
祁恺威现在几乎要疯了,他深爱的女人独自承受着一切苦楚,而作为男人的他,却只能在这里,什么都不能做!
她心爱的女人怀着他的孩子,属于他们爱的结晶,还有可能会是一个怪胎,他一个大男人都会觉得后怕,何况从小锦衣玉食的盛大小姐!
“连城,我不信你!”
祁恺威作势要挣开他的束缚,连城没有反抗,只是淡淡地收回视线,冷冷道:“祁恺威,你想失去她,现在就去!立刻!马上!”
一瞬间,室内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
祁恺威握紧双拳,眼底满是隐忍的腥红,狭长的桃花眼,几乎眯成了一条犀利的曲线!
连城明白,祁恺威在挣扎,没有等到他的下一步动作,这才松了口气,慢慢道:“祁恺威,我是看着夏天长大的,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你也爱着,对吧!既然你们已经决定厮守一生,又何必急在一时!夏天可以为了爱你,把自己的一切都豁出去,你呢?你做得到吗?”
祁恺威身体轻颤,沉默了。
他心头闷得慌,一直以来,他以为自己做得够多,可不曾想到,为了他,她竟然更加绝然!
他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想法,他要将盛夏紧紧地绑在身边,让她哪儿都去不了!
更别想逃离他一分一秒!
闭上双眼,贲张的血脉渐渐冷却,脑海中回荡着连城的话。
他说的,也不无道理。
连城知道他已经动摇了,笑着劝道:“我们先走吧!就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至于孩子嘛,要不做掉,继续暗中来往。如果非要留下这个孩子,那就只能逃得远远的,最好再也不要回来!”
祁恺威面如死灰,他又何尝没想到逃,可想要逃,谈何容易?
“我想不到其他可以保住孩子的办法。我们是军人,根本出不了国!”
连城眼珠一转,隐约明白祁恺威的担心,半晌后,拍了拍胸脯,“不要想得这么悲观,要逃,也不是非要走正经渠道。可盛夏似乎没有打算告诉你真相,你最好绑紧她,不然,或许你明天醒来,她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祁恺威再也无法冷静。
大口喘息着,紧张地盯着屏幕上哭得肝肠寸断的盛夏,生怕他一个眨眼,屏幕里的女人就会消失了。
他猛然摇头,呢喃自语道:“不……不会的,她不会抛弃我的……”
连城鄙夷地瞥了眼祁恺威,都是陷入爱情的男人智商会突飞猛长,怎么到祁恺威这,完全是突飞猛降了?
眼前的这个胆怯、柔弱的男人,真的是那个让恐怖组织闻风丧胆的冷面军王吗?
“不然你觉得盛夏为什么会哭?她在害怕,她这么爱你,根本不会因为生出一个怪物而害怕,她比我们都坚强,都勇敢,她只是在怕……或许就要永远地离开你了。”
祁恺威只觉得神经一次又一次受到底线的挑战。
他倏然想起,上次从N市回c市,上火车上,盛夏就对他说过‘为了我们的爱情,我可以放弃一切,包括我自己的生命。’
她说自己离不开他。
可现在……
一想到这小丫头已经打定主意要逃了,祁恺威几乎吓得双腿发软,背际冷汗直流!
一个半小时了。
连城浅啜着马克杯中的咖啡,随意翻着手中的报纸。
他低头瞥了眼魂不守舍的祁恺威,笑着道:“嘿,你杂志拿倒了!”
祁恺威耳根微红,迅速将杂志摆正,可他平日里喜欢的军事杂志,他边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两人静静地等待着。
当盛夏和苏堇年从楼梯口下来时,虽然脸色不太好,却也看得出,两人是重新洗了把脸,才下楼的。
连城立刻起身,搀扶着苏堇年,小心翼翼道:“饿了吧?可别把小爷饿到了,说几句话,肚子就饱了?”
盛夏抱以尴尬一笑,苏堇年立刻辩解道:“你又不是女人,当然不知道说的事情有多么重要!”
苏堇年好不容易才平复的心情,似乎有了波动,盛夏立刻掐了她一把。
感到疼,苏堇年这才冷吱一声,闭了嘴。
再抬头,盛夏只觉得手掌心一阵温热,身旁的欣长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她面前,牵着她的手,一步一步走向沙发边。
盛夏停住脚步,不肯向前走。
祁恺威无奈地叹了口气,宠溺地将她的头颅埋进胸膛,闭上眼睛,感受着她身体的余温,轻叹道:“说什么私密话,说这么久,也不知道我在外面有多想你。”
盛夏尴尬地耸耸肩,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呵呵,我这不是想年年了吗?女生嘛,自然要啰嗦一点。”
盛夏边说,小手却已经被祁恺威攥紧。
祁恺威的脸色非但没有一点轻松,反倒是多了一丝严肃,“以后女生的私密话,也只准对我说,再啰嗦我也喜欢听。”
“那是不是每说一句话,做一件事,都要向先你申请报备?”盛夏有些无语。
凝望着盛夏清澈的眼,祁恺威一本正经道:“对。从这一秒起,你不陪在我身边,我就不喝水,不吃饭,不睡觉。”
“……”
盛夏觉得祁恺威真是不可理喻。
眼珠一转,盛夏嘴角沾染上一抹得意,平日里,祁恺威哪里肯说这些肉麻入骨的情话,可他现在的模样,却没有一点玩笑的成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