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帮不都这么干嘛?”
我还记得,天熊有天意外地出现在了课堂上,像块儿木头似的坐在我旁边,纹丝不动,脸上多处有伤,表情看起来十分恼火。
我犹豫不决地壮着胆子问道,“喂,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又打架了?”
他失落地低着头,小声回了句,“没,被一只猫给抓的。”
天熊是那种自尊心极强的男人,他从不愿将自己的低谷坦露在心爱的人面前。可他越是这个样子,就越发地证明了事情的严重性。
恰逢这个时机,萧婉茹手捧一大束玫瑰花,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天熊跟前。
她完全不知道天熊此时此刻正在愤怒着,随手从花丛中抽出了那张事先写满了台词的纸条,就对天熊深情地念道,“天熊哥哥,我爱你!愿你收下这99朵玫瑰,每一朵玫瑰都是我精挑细选、万花丛中带刺摘下来的。我只想将最好的献给哥哥,希望能够达到哥哥的满意。”
班里众人皆知,萧婉茹是何等女人。此人泼辣、放荡不羁,曾和班里班外不少男生有过一腿,说起话来油腔滑调,甚至不讲方式,更没有尊严可寻。
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初中一年级,她曾和班里的王二闹分手。当王二真正同意和她分手后,她又在班里哭哭啼啼地叫骂了好一阵子。由于言辞极度恶劣、难以入耳,所产生的负面影响也是难以抹杀的。
经历了那件事之后,萧婉茹这个名字也算是入了我的半只法眼。老实说,我对她知之甚少,毕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她在我眼中,和谢雨嫣简直就是鲜明的对比。我对于这类人,向来保有的态度是,能回避则回避。
天熊依旧微微地低着头,连看也懒得看她一眼。我被夹在他们二人中间,左右为难地看着,感觉情况极其不妙。
她看天熊没有搭理她,于是就拿出了看家本领说,“婢女自知配不上天熊哥哥,如若有可能,收婢女做厢房也好,不求正房。”
我从她的这番话中,隐隐感觉到,她对天熊的家境应该是略有些了解。萧婉茹经常混出于男人群中,八成是天熊手底下的哪个兄弟说漏了嘴,走漏了风声,这才勾起了她拜金、爱势的贪念。反正,她的知情与我无关。
只见天熊慢慢地抬起了头,怒目着她,恶狠狠地咆哮道,“滚!你个Bitch!”
而后,一个顺势,天熊猛然站了起来,一巴掌便把萧婉茹手中的玫瑰花拍在了地上。
萧婉茹一路痛哭着,跑出了教室。这是她第几次被拒绝,恐怕连她自己都已经数不清了,唯一不同的是,这次她没有说脏话骂人,骂人的是天熊。Bitch这个词,也是天熊唯一能够记住的英语单词。
我坐在一旁,长出了一口气,看着被天熊打落在地上,凋零的玫瑰花瓣,将暗灰色的水泥地染出了一片鲜红。
初二那年,我把搬新家一事告诉了天熊。由于无钱支付搬家公司费用,所有的家具、电器都需要父母和我亲自搬运。
在这期间,天熊为我家出了不少劳力。他花钱请来了搬家公司,而对于搬家公司不予承担的零碎部件,他都首当其冲、二话不说,掂着、扛着,从老家搬进了新家。
老家和新家分别处在两个不同的十字路口处,虽说相距的路程不算很远,却足以将一头熊在大热的天里累出一身的汗。
天熊也因此在我父母的眼中得以修正完善,他们不再排斥天熊,而是欣然接受。
搬进新家的当晚,我父母特意留天熊一起下餐馆饱饱地吃了顿饭。自那之后,天熊在我家便被视如己出。
当一切呈现出蒸蒸日上、繁荣态势时,厄运却按响了我家的门铃。
同年六月份,我还在学校备战即将迎来的期末考试,翻看书本时,总觉得眼皮时不时地在跳动,内心油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天熊安慰我说,“全是迷信,别胡思乱想了。”
可回到家中,一切都变了。
父母无一人在家,坐在沙发上等候我的,竟是我姨父。他难过地看着我,半天没有说一句话,悲凉无望的眼神中似乎在向我传达着某种噩耗。
我曾多次询问:六月的大热天里,真的会飘雪吗?如果会,那也一定是浸染过鲜红色的雪。
姨父告诉我,“你母亲突发了脑出血,现在正在市中心医院的抢救室内,不醒人世……”
霎那间,我的世界犹如五雷轰顶,只感觉双腿无力、眼前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