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的一切,都像噩梦一般,将他包围,吞噬他,折磨他。
用绝望,将他淹没。
随着岁月的流逝,时至今日,他也不得不接受,白洛,只是活在自己的记忆中这个事实。
——只有自己记得那人的存在,不知是上苍的馈赠,还是刻意降下的惩罚。
明明,那些日子里,接触的身体是那么的温暖,夜晚的拥抱是那么的热情,而那些过往,那么清晰,那么让人着迷……
相思成灰,却不减半分。
※※※
年前,白府里迎了新妇,白墨很是爱重这位年纪尚轻的妻子,苏氏也从来都不是那般恶毒的婆婆,一时间,府中确是一派祥和,欣欣向荣。
只是白御又不免被自己的高堂好一番数落,言说他实在不孝,年近而立,却不行娶妻,不留半子。
而他,也只有辩解说自己身为言官,行弹劾,上谏之职责,有很多时候,身不由己,怕会累及家人,不成亲,也是一种程度上的负责。
借口,全是借口。
在义正辞严的说出这样的话时,他似乎听到,有这样的声音,在他耳边一直回响,绵绵不绝。
※※※
后来……
后来华夏终于统一了整片大陆,压抑良久的华夏帝王,终于将那在宣国有着无数风流韵事的淑妃,贬为了小小的才人。
而白御,也因为多年来的清正廉明,刚直不阿,加上从不结党营私,又孑然一身,受到了帝王的重用,官至首辅。
※※※
到了六十五岁,常年繁重的公事,已经将白御的身体掏空,他告老辞官,回到了白府中,终日幽居,每日所做的,不过是侍弄花草,逗鸟看书,而闲时,也会去往一些书院讲学。
午后的阳光懒懒的,白御慢慢的走到了前几月才重新请工匠来进行翻修的祠堂,有几许光线,透过窗户投射到了里面。
空气里,似乎弥漫着清凌凌的冷香,一种让人怀念的香味。
白御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细细数去这一年又一年的光阴,年少时不分晨昏的纵欲日子,已经发白,变淡,那些同他肢体相缠的人,也再也记不清模样。
但是……那名叫白洛的人,却并没有被时光洗磨干净,他的一颦一笑,他的温柔,他的聪颖,他的一切一切,反而在自己的记忆中愈发的深刻。
良久,白御靠在了椅背上,有些疲惫的阖上了双眼。
他气息悠长,容色和缓,唇边,竟是带着一抹微微的笑意。
繁华笙歌,彼起彼落,一梦经年,一梦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