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舍为什么要出国?又为什么能出国?
1923年2月,老舍应邀回北京,到民间团体教育会做了文书,并在罗常培所在京师第一中学兼任教员,但薪水加起来尚不足学员时的三分之一,不得不卖掉皮袍,给母亲添置寒衣米面。
这时他开始发奋读书了,曾到燕大旁听。
经宝广林推荐,他认识了缸瓦市伦敦会成员、燕京大学英籍教授艾温士(又译“易文思”),他的勤奋好学给教授留下了很好的印象,他自己也渐渐改变了对洋鬼子的成见,两人成为好朋友。
1924年夏,26岁时,机会再次降临到老舍身上。艾温士告诉他,英国伦敦大学东方学院想在中国聘请中文讲师,他有意推荐老舍去。
老舍犹豫再三,放心不下母亲,最后还是答应了,他考虑到,出国除了收入稳定外,还能考察各国情形,寻求救国道路。
最主要的,连他自己也未意料到的是,他在那里“有闲”了,继续了自己的“学业”时代,读了大量的书,找到了创作上的“情人”,爱上它、结交它、模仿它,走进世界最前沿的现代作家的世界,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创作,形成自己的风格特色。
这也是创作所必须要经历的道路。
环节似乎又是紧紧相扣的,在他写作时,一个重要人物始终在场,为他的小说找到了能在国内发表的地方。
老舍是1924年9月14日坐客轮到达英国的,检查官查完了自己人,才查“外国人”,因此,老舍是最后一个。
先是审,他说的是“华英官话”,艺术地把几个英国字匀在中国字里,人家很难听懂,折腾半天才放行,随大家去火车站。
大概30分钟后,火车进入伦敦市区,在车站停住,艾温士教授已先在那里等候,告诉他,房子找好了,而且是和许地山住在一起。
那是在巴威特卡那路18号,二层小楼的第二层上。房东是两位老姑娘。妹妹四十上下,做过教师,尊敬艾温士教授,感谢他介绍客人。姐姐则需要人照顾,妹妹不能出去做事,给大家洗衣、收拾房子、买东西、做饭,其勤苦和独立精神,深为老舍敬佩,了解到英国社会下层贫民的生活,但她做牛肉半生不熟,使老舍见到就晕。
老友许地山毕业于燕京大学,是位比较有影响的作家,曾留校任教,在老舍之先出国留学,拿到美国的硕士后,又到牛津研究宗教,两年后拿到硕士学位,就回了国。
现在因为没开学,就在伦敦住了几天,写写小说,是个性格随和,爱说笑话,知道什么说什么,毫无保留的人。
他有时很厌恶外国人,连英国人喝汤时不准出声,都当作愚蠢可笑。这影响了老舍看待外面世界的态度。毕竟,他不是出来读大学,无需要由学生向成人期过渡,而是做教师的,在社会上已有过6年的工作经历,是一种成年期的再社会化过程,在其中融合两大文化与生活方式。
初到国外的老舍,只觉得一切很新鲜,还来不及进行判断,有许地山带他游览城内城外,老舍既可看到“古迹”,也能留意到它阴暗的方面。
伦敦大学的东方学院,位于菲斯波里广场北侧,是一座三层高的大楼,教授东方世界的一切语言文字,学生没有任何入学限制,从十几到六七十岁,老舍能接触到各式各样的人。班级、课程的划分也是按学生的选择决定,他们程度不同,需要学习的功课不同,课时不同,所要的老师也就不同。有的一人一班,让几位老师忙得团团转,也让老舍接触到形形色色、五花八门的英国人。这些中等人家子弟,与八旗子弟差不多,学习只为混资格。他在伦敦时的最后一部小说《二马》里,有不少这一类的人,可供比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