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绿衣忙拦住了他:“我好不容易才让魏忠如此信任我,倘若此时离开,先前的努力便都白费了。如今寐夜已走,长孙瑢已死,待到公子杀入皇宫的那一天,宫中只有我一人可以接应你们,所以我绝不能回去。”
“可你的身子受不住了。”花绍拥紧了她:“绿衣,你自小跟在我身边,何曾受过这样的苦?”
“花哥哥。”绿衣扯了扯他的袖子:“绿衣没事,绿衣想看到公子黄袍加身的那一天,绿衣不苦。”
花绍还要再劝,却被绿衣拦住,她从袖中摸出地图,塞入了花绍手中。
“这张地图上的每一条道路每一处机关我都已记清楚了,它放在我身边太过危险,你拿去,将来会有用处。”
看花绍将地图仔细收好,她又道:“魏忠已经决定肃清诸侯王,他让我牵制住连沧海,禁军的令牌与历代帝王和持有他的将军都结了血契,他是想利用连沧海,好让大瀛的千军万马为他所用,到时候,诸侯王便为鱼肉,任他刀俎宰割了。”
“这个倒不用担心,令牌还在我们这里,魏忠他指挥不了千军万马。”
绿衣突然间抓住了花绍的手,焦急道:“花哥哥,你可知道如何让大瀛的兵马全听连沧海一人的号令?”
花绍眼中的目光也沉了下来:“绿衣,你打听到了什么?”
绿衣道:“长孙瑢临死前已将令牌的使用方法告诉了我,便是需要令牌的主人和大瀛的王者一同站在这密道深处地宫的祭坛中,以活人血为引,二人歃血为盟,当血染令牌之时,便是大瀛千军万马效忠之时。”
她说得急了,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咳了两声,又道:“下月十五魏忠要带着新帝去千穗坛祭祀神明,仪式要持续一日一夜,便是进行血祭的最好时机,入夜子时,我在此处接应你们。”
“好!”花绍紧紧搂住了她:“事成之后,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带你回去。”
绿衣笑笑,咳得更剧烈了,她抬手抚摸着花绍的脸颊,语声变得极其轻柔:“花哥哥,你还记得送我入宫当晚曾答应过我什么吗?”
花绍的手覆在她的手上,笑道:“当然记得,你说等一切尘埃落定了,要让我答应你一个要求。那要求是什么,现下可以告诉我么?”
绿衣抬头看着她,一双眼睛似盛两汪清泉,甚是灵动:“花哥哥,和你一起在锦灰山庄的时日是我这辈子最无忧无虑的时光,倘若我能活着出去,你就带我回钟灵山好不好?你我在山中搭个草庐,避世而居,过那闲云野鹤的日子,再不管这世事纷争了,好不好?”
花绍爱怜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万分宠溺地道:“好,只要是绿衣喜欢的,花哥哥都会满足你。”
绿衣开心地笑了,伸手环住了花绍的脖子,像是鼓起了最大的勇气似的,凑上了自己的唇,轻轻吻在了花绍的嘴角。
一时间,花绍怔住。
绿衣的丁香小舌在他嘴角轻轻蹭着,小心翼翼却又万分流连,一双睫毛微微颤抖着,映着颊边如桃花般的红晕,处处都显露出小女儿的娇羞来。
花绍看着她陶醉的面容,竟也痴了,他的绿衣,何时竟变成了姿色不输他人的妩媚女子了?
花绍不由自主伸出了手,捧起绿衣的脸,深深地吻上了她的唇。
这下,轮到绿衣怔住。
她如傻了一般,看着花绍迷醉的脸,眼泪竟扑簌簌落了下来,滑到嘴角,又被花绍轻轻吸入,让二人的吻也变得咸涩起来。
吻得难舍难分之时,绿衣忽然间清醒过来,一把推开了花绍。
她的泪水,已将面颊打得湿透。
“花哥哥,绿衣喜欢你。”
她呜咽着,抹了一把眼泪,再不敢看花绍,提了裙跑走了。剩花绍一人呆呆坐着,手指摸着自己的唇,有些无措。
太皇太后长孙瑢的出殡异常,那一日,一大早起来便连天阴霾,及至浩浩荡荡的送葬队伍行往皇陵的途中,天空忽然下起了瓢泼大雨,六十四人抬的花梨木棺材在雨水的冲刷下显得异常沉重,抬棺材的人走得力不从心,却也只得死命撑着,这棺材中躺着的人太过尊贵,稍有不慎,亵渎了凤体,便是要掉脑袋的事情了。
正艰难行着,却有人感觉到周围有什么异样,斜眼朝两边睨了睨,高山巍峨,满眼葱郁翠色,似乎在山林掩映处有黑影晃过,可当细细瞧去,又似什么也没有,着实有些诡异。
皇陵依山傍水,修得颇有气势,入口处两只龙面鹿角镇墓兽,足有二人多高,怒视着远方,极具威严,让人看了心惊胆寒。六十四人抬的花梨木棺材在墓道口缓缓放下,坐在龙辇上抱着敬德帝的魏忠缓缓踱步下来,扬了扬手,一旁的桂公公便命小太监前去打开墓门。雨下得爽利,魏忠看着满地流水,皱了皱眉,显得有些不耐烦了。
“动作快些,莫耽误了太皇太后的良辰吉时。”他吩咐道。
小太监听他发话,更是不敢怠慢,巴巴儿的去开那扇巨大的石雕墓门。
便在此时,凄风苦雨中,夹杂着嘤嘤哭声,响彻了整个皇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