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绍声音更沉:“天机阁阁主。”
直到和绿衣一起坐上了马车,长歌才知道,被秦牧眠派去安插在宫中当细作的女子,原来竟是绿衣。
重云向秦牧眠拱手道:“秦公子,绿衣姑娘在宫中会有天机阁的人照顾,你大可放心。”
秦牧眠点头道:“天机阁办事我向来放心,只是长歌……”
重云道:“一个时辰后,重云定会将长歌姑娘完璧归赵。”
秦牧眠笑道:“既是如此,那就请重云先生上路吧。”
重云拱手道:“告辞。”
说完,他转身跳上了马车,正要扬鞭,马车的帘子却被掀了起来,绿衣轻声唤道:“花哥哥。”
自始至终沉默不语的花绍此时才从阴影里走出来,看见绿衣,他眉间的阴翳立刻被隐藏了起来。他含笑,伸出手来掐了一把绿衣的脸蛋儿,打趣道:“怎么,舍不得我了?”
绿衣红着脸道:“花哥哥,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你说吧。”
绿衣却不肯说:“花哥哥,我要你先答应我,如果我能活着回来,再告诉你。”
花绍的脸阴沉了下来:“你胡说什么!”
绿衣哀求道:“花哥哥,我从未求过你什么事情,只这一件,求你答应我。”
花绍眼中闪过一丝疼惜,柔声道:“好,我答应你。”
绿衣冲他天真地笑了,花绍忍不住抚上她的脸,轻声道:“照顾好自己。”
绿衣点点头,花绍瞬间又变回了玩世不恭的模样:“给我完好无损地回来,否则,仔细我追到阴曹地府里扒了你的皮。”
绿衣冲他调皮地吐吐舌头:“是,花哥哥。”
“走吧!”花绍一把放下帘子,转过身去。
重云扬鞭,马车朝天机阁的方向而去,花绍径直回了他的房间,身子在回廊的幽火里闪了闪,冷清孤寂,孑然一身。
他宽大的袖口下,紧握的拳里,是绿衣掉下的一滴眼泪。
马车里,绿衣悄悄掀开一角窗帘,遥望着那早已看不见的孤单身影。长歌于身后搂着她,打趣道:“绿衣,你是不是喜欢花少爷?”
绿衣放下车帘,轻轻打了她一下:“别胡说。”
长歌笑道:“我看得出来的,花少爷这个人虽然说话尖酸刻薄,脾气又臭,还总爱摆架子,可他的心肠却比谁都好。你若不敢告诉他,我替你去说。”
“别!”绿衣忙道:“花哥哥的心里除了合欢,不会再有别人。”
想到秦牧眠对她说过的花绍与合欢的故事,长歌的眼神也变得落寞了:“花少爷也是个可怜的人,可是合欢已经不在了,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绿衣凄凄一笑:“花哥哥是个死心眼儿的人,而我只要能像现在这样远远地看着他便知足了,只是,入了宫后,恐怕再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怎么会……”长歌忙道。
“合欢的仇,我来替他报,只要他能开心,够了。”
绿衣笑着,落寞的眉眼里,盛的是满足。
马车忽然间停了下来,重云掀开帘子,小眼睛在黑暗中熠熠夺目:“二位姑娘,已到天机阁了。”
她二人对视一眼,携手下了马车,重云领着她们径直上了三楼,在最里面的房间停了下来。
长歌认得,上次来时,连将军,鹅蛋脸庞的小姑娘和那个满头银色长发的男子就是从这个房间里走出来的。
重云敲开了门便离开了,房间里坐着两个人,正向门口看来。
较引人注目的那个,是个雍容华贵的女子,身上锦衣华服,珠环玉翠,项间带着一颗明珠,衬得她明艳而不可方物。他对面坐着的,是个藏青衣袍的男子,举手投足间淡然超脱,仿佛不食人间烟火,他只淡淡看了她们一眼,便继续低下头来饮茶,不动声色。
女子先开口说话了,却是向着绿衣:“你就是绿衣?”
绿衣低头拜道:“见过夜贵妃。”
寐夜很是满意:“起来吧,倒是个伶俐丫头,你怎知我就是夜贵妃的?”
绿衣道:“素闻皇上宠爱夜贵妃,因贵妃名字中有个夜字,皇上便赏赐了贵妃夜明珠一颗,贵妃很是喜爱,日日佩戴,从不离身,奴婢这才猜出了贵妃的身份。”
寐夜点头道:“很好,看来锦灰山庄送来的人确实有点分量。你随我进宫后,就跟在我身边做我的贴身侍女,至于你进宫后要做什么,我管不了,也不想管。天机阁只答应了公子眠将你安插在宫中,可没答应要保你性命无虞,若你不慎丢了脑袋,我也是无可奈何的,你记住了吗?”
绿衣笑道:“锦灰山庄多谢夜贵妃相助,绿衣进宫后会恪守本分,伺候好夜贵妃,绝不会给贵妃惹来麻烦。”
“你明白便好。”
寐夜不再看她,转身问仍在喝茶的男子:“阁主,若没什么事,寐夜就带绿衣回去了,再晚皇上和魏公公便会起疑了。”
男子点点头:“你去吧,若有事情,我会让雪楼和你联系。”
寐夜起身,竟卸去了贵妃的架子,恭敬地冲男子盈盈一拜,道:“属下告退。”
长歌便眼睁睁地看着绿衣随夜贵妃而去,那水绿色的衣衫在屏风后一闪,消失在了大门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