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黄才人跪在前头,听见这样的动静,嘴里轻嚼恨骂不绝。
萧清婉笑道:“你们这样,本宫才喜欢。既然肯说,那便说说这物件的来处?”金蝉率先说道:“这是上个月,才人拿了几块楠木,使人在宫外寻了个手艺人给雕的。”银蛾也连忙说道:“正是,因这东西见不得人,才人不好叫娘家人给捎进来,便使了厨房管采买的小公公给带了进来。才人得了这物件,一直收在内室里,等闲并不拿出。直至前日皇上下旨搜宫,才趁乱使人送到庆寿堂去。要做什么使,奴婢并不知道。”
黄才人听了这二婢一番言语,登时萎靡在地,一字儿不吐。
萧清婉微微一笑,使人带了这二婢下去,又向黄才人道:“还有何话可说?你若再争辩,本宫也可打发人出宫去查探造这东西的匠人。”黄才人低头不语,半日才抬起头来,双目赤红,哆嗦着口唇说道:“她杀了嫔妾哥哥!嫔妾为兄报仇,有何不对?!前番嫔妾来找娘娘,娘娘定要庇护那贱婢。若非如此,怎会有今日之事?”萧清婉摇头叹道:”原来那日本宫与你说的话,你竟全未听进去。你哥哥战死疆场,为国捐躯,朝廷自然记得他的功劳,本宫也十分钦佩。但此事同安婕妤并没相干,两国交战,同她这个后宫女子有什么相干?她如今是代国和亲,我朝与本初战事方定,朝里国力空虚,民间有灾民要安抚,你若为一己之私损了她的性命,岂非是再起事端?”
黄才人双眼滴泪,张口嚷道:“嫔妾听不懂这些事情,后宫小事,怎会与朝廷扯上干系?!虽然嫔妾哥哥不是为她亲手所杀,她也是本初人,嫔妾定要她与哥哥偿命!”萧清婉沉了脸,说道:“既然你冥顽不灵,本宫也无需与你多费口舌。你为兄复仇,其情略有可悯之处,本宫暂不与你追究。只是另一桩事,本宫却饶你不得。”说着,将那字条掷在地上,又道:“你阴谋陷害安婕妤也罢了,却不该拿着太子的事做引子!前番还罢了,不过是后宫争端。但有这条子,你便是诬陷安婕妤私通外臣。若然让你得逞,安婕妤必定问罪,此事也必定波及朝廷。如此,本宫不能容你。”
话至此处,她向外头吩咐道:“将黄才人贬为御女,幽禁宫室,令其闭门思过,没有本宫的懿旨,不得擅自放出。”宫人得令,将黄御女自地上搀起。正待出门,萧清婉忽又向她笑道:“你还有一桩事做错了,安婕妤虽会说咱们本国语言,却并不会书写汉字。她身边几个陪嫁宫女,连话都说不囫囵,更别说提笔了。你以为,这样的私密事体,她会让别人去代笔么?”黄御女微微一怔,又垂下头去,两边搀扶的宫人便送了她出去。
打发了黄氏,萧清婉又叫人往养心殿将此事报与皇帝得知,她自家回至明间内,靠着引枕闭目养神。
明月青莺连忙上来替她脱了重绢绣鞋,绛紫取了美人锤过来,跪在一边替她轻轻捶着。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穆秋兰自外间进来,眼见此状,上前笑道:“娘娘近来是累了,倒要好生歇歇。”萧清婉闭目说道:“连日出了这么多事,本宫实在费神得很。好在缊儿的毒已然解了,不然本宫还不知道要焦到什么地步!”
穆秋兰在旁笑道:“正是如此,然而还有一桩事,奴婢要报与娘娘知晓。却才小许过来,递了句口信与奴婢,说皇上换了禁军统领,将路晓年贬作了副统领,倒把原先的副统领司徒仲给升作了正职。”萧清婉闻说,便睁了眼睛,问道:“此事作准么?”穆秋兰道:“小许来说的,他在御前当差,又是张公公的徒弟,有些风吹草动,自然得知。”萧清婉不觉问道:“听闻这路晓年的父亲,乃是当年扶持皇帝登基的大功臣,若没有他的京城步兵守卫皇宫,只怕这江山早已落入赢煕的掌中。因而,皇上于路家甚是宠幸,那路晓年自到入朝以来,凡事又很是小心谨慎,一向并没什么过错。皇上怎么忽然贬了他的职?”
说着,她低头细思了片时,又笑道:“是了,近来宫里出了这么多的荒唐事,乃为宫禁不严之过。他是禁军统领,戍卫皇城,难脱其责。皇上为此生气,也在情理之内。毕竟今日能弄来毒药毒害太子,明儿是不是刺客就能混入皇宫,刺皇杀驾了?”穆秋兰陪笑道:“听那小许说,皇上私下同几位近臣说起,也大约是这么个理儿。还有一桩事,奴婢也不知算不算喜事。皇上下了旨,封襄亲王做了个步兵统领,统辖京城步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