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堂说的是,但也不全是,”金千邑道:“长生当铺分为地字间与天字间,地字间只典当寻常物品,以银两作为等价交换,天字间典当奇珍异宝,可以以银两做等价交换,也可以以我铺中价值相当的宝贝互换,再或者可由客人自己开价,若千邑觉得合理,一样可以交换。但交换时有一个前提,客人需将有关这件宝物的故事告诉千邑,若千邑喜欢了,这笔买卖才算成交,若千邑不喜欢,这宝物便从此不得再进入长生当铺,这便是长生当铺的规矩,绀香姑娘如今明白了吗?”
绀香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绀香明白的。”
金千邑又道:“绀香姑娘拿来的东西看过了,确是世间举世无双的连理枝,千邑也就直说了,千邑喜欢这件宝贝,也想留下它,只是不知绀香姑娘心中底价是多少,又想以何种方式将它典当?”
说完,金千邑很认真地看着绀香,如同对待每一位来到长生当铺的客人,眼神中没有轻视,没有鄙夷,有的只是人与人之间的平等相待。绀香被这种平等震撼得受宠若惊,一时间惊慌失措,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我……我……”绀香结结巴巴的,一句话如何也说不完整。
“绀香姑娘,”长随看得着急了,忍不住插了嘴:“你心中是怎样想的便尽管说出来,只要合理,掌柜的是会满足姑娘的。”
金千邑抬眼看看长随,长随知自己唐突了,红了脸退到了一旁,再不吭声了。
金千邑看长随那焦急的模样,心中暗感好笑,这小子,对这个叫绀香的小丫头倒是挺上心的,金千邑狡黠地看着他二人,如同在看一场好戏。
金千邑清了清嗓子:”绀香姑娘,长随说的没错,姑娘心中如何想便如何说,不必担心,只要合理,千邑定会满足。”
“真的吗?”绀香的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神彩。
金千邑点头:“自然是真的。”
“我想……我想拿这个连理枝换我的哥哥?”
“什么?”长随觉得不可思议,忍不住怪叫出来,这个小姑娘要拿连理枝换一个大活人,还是她哥哥,指不定脑子怕是有毛病吧?
金千邑也觉得荒唐,无奈地道:“绀香姑娘,你怕是搞错了,你哥哥是个人,如何能与东西做交换?再说了,我连你哥哥是谁都不知道呢!”
“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绀香晃了晃脑袋,着了急:“我的意思是我想让你帮我找哥哥。”
“帮忙找哥哥?”长随咋舌,这更滑稽了,找人是官府的事儿,哪儿轮得上他们长生当铺出面呢?
“姑娘怕是又搞错了,”金千邑不慌不忙地道:“长生当铺只管典当,不管找人的,若姑娘的哥哥失踪,姑娘该去报官的。”
“我没有搞错,我就是要来找你们长生当铺的,”绀香说得斩钉截铁:“娘亲说了,长生当铺里有好多稀罕的东西,绀香想着掌柜既然能找来天下的宝贝,本事如此大,自然能有办法帮绀香找到哥哥。”
金千邑有些哭笑不得:“天下如此之大,一个大活人,有手有脚,让千邑到哪里找去?姑娘莫要说笑了。”
“怎么就找不到了?”绀香急得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掌柜的要是找不到,天底下就再没人找到了,求掌柜的帮帮绀香,绀香就哥哥这一个亲人了。”
长随看她快哭了,很是心疼,柔声问道:“你娘亲呢,为何不陪你一起来?”
一提到娘亲,绀香“哇”地一声哭了:“娘亲……娘亲昨儿个病死了。”
长随见勾起了她的伤心事,悔得直想打自己的嘴巴,连忙劝她:“你别哭,哎呀你别哭嘛,对不住,我不该提你的伤心事,求你别哭了。”
长随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想替绀香擦去眼泪,又觉得男女授受不亲,不该做这举动。想给他找块手绢,可是铺子里都是大男人,没人用这女孩家的玩意儿,长随看绀香哭得越来越凶猛,自己急得满头大汗,也要哭了。
金千邑在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看着绀香伤心,再看着长随手忙脚乱地哄他,着实觉得好笑,比请来的戏班子唱的戏还要有趣。长随自小跟着他长大,只简单一个眼神金千邑便知晓他的心思,所以金千邑几乎可以断定,长随心中对这个小姑娘很是有意呢。
见长随咧了嘴也要哭,金千邑觉得戏也看得差不多了,咳嗽了一声,慢悠悠地道:“绀香姑娘,其实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
哭声瞬间止了,绀香泪眼汪汪地看着金千邑,抽噎不止:“真,真的?”
“绀香姑娘的哥哥是几时走失的?”金千邑问。
绀香忘记了要哭,歪着脑袋想了想,道:“娘亲说是自小便丢了的。”
金千邑再处变不惊,此时也哑然了,看着绀香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
“掌柜的是有大本事的人,一定能帮绀香找回哥哥的。”绀香坚定地道,说完,又低下了头,小声说:“如果找不到哥哥,绀香就真的没有亲人了。”
长随在一旁看不下去了,扯了扯金千邑的袖子,小声唤道:“掌柜哥哥……”
金千邑怎会不知他那点小心思?甩掉他的手,怒道:“一边儿去,别来烦我。”
长随不敢再造次了,也可怜兮兮地站到了一旁,眼巴巴地瞅着他,金千邑甚是无奈地看着这两个小家伙,再看看檀木盒中的连理枝,多少人望眼欲穿想要得到的东西,如今就摆在他的面前,世上独一无二举世无双,可遇而不可求,如今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那吐着新芽的柔嫩枝条对他无疑是巨大的诱惑,让发誓猎尽天下奇珍的他怎么能不心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