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脚步声宣告了来人魁梧的体魄,以及对华贵“乐园”中一切存在的蔑视之心。“咚咚”的声响从楼梯方向传来,由远及近,由弱变强——每一次踏落,静英的心都犹如遭到一把带着尖刺的锤子重重敲击,而且,随着声音增大,锤子落下的力度也逐渐增强——她能够明显地听到,脆弱心脏在恐怖攻击下,发出的哗啦哗啦的碎裂声。
脚步来到二楼,陡然停下了,似乎想要凭借敏锐的直觉推测出猎物的藏身位置。片刻之后,才又重新迈步,貌似向着书房相反方向的、光赫的房间走去。
静英下意识地松了口气,不料,揪成一团的心尚未舒展,转瞬就听到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在长廊里嘶吼:“阿茹娜!我知道你躲在这里!在我找到你之前,最好自己走出来!……”
那低沉粗犷的咆哮并没有持续多久,吼了几声,便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更加令人惶恐不安的死寂——踩在地毯上的脚步没有了刺耳的声响,却为躲避残暴的受害人增添了另外一种无法预测又逃避不开的惊悚恐怖之感。
随着书房门发出的“吱呀”轻响,静英的心猛地一沉,呼吸瞬间暂停。——她忍不住交叠双手,用力捂住颤抖的嘴唇,防止它们因为过度惊恐而失控地发出叫声。心脏不堪恐惧的折磨,试图逃离本该恪尽职守的岗位,寻求更加安定的处所,也因此导致了全身的血液供给不足。身体逐渐变得冰冷僵硬,手心脚心止不住地冒出冰凉黏糊的汗水。呼吸更是微弱飘忽,恰似垂死的危重病人,若有若无、时断时续。——野兽的凌厉气息刹那充盈了静谧的书房,提心吊胆的美人仅靠寒毛竖立的程度就能知晓他距离自己的远近。
就在她心惊胆战、手足无措之际,耳畔适时响起一个沙哑却不失温柔的低低呼唤:“阿茹娜,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我来带你回家——回我们的家……”
然而,瞬息间,耳语般轻柔的呢喃竟然变成一声暴烈惊雷:罪恶的手毫无预兆地拍落在书桌上,发出一声足以刺穿鼓膜的砰然巨响。——静英顿觉眼前一黑,思绪被震飞出躯壳,脑袋里一片空白,胸口却实实在在地感到一阵撕裂般的疼痛。身体不由自主地跟随书桌的余震战栗,敏感的舌尖已经品出牙齿咬破嘴唇渗出的血腥味道。她只恨自己不能马上昏死过去——至少这样,可以逃避眼下毛骨悚然、惨无人道的惊吓。
“是躲在这里吗……”近在咫尺的他一边用指尖有节律地轻巧桌面,一边悠然问道。
静英无奈地闭紧双眼,绝望地等待残酷命运的降临……
恰在此时,楼下传来了不同寻常的噪声:先是“砰砰”几声枪响,紧接着,是门被撞开、玻璃破碎的可疑声音。
被不速之客打断“探索”的他迟疑了片刻——想必不忍放弃似乎已然唾手可得的“猎物”——但是,最终,还是决定先解决掉楼下的麻烦。于是,调转脚步,走出房间,跑下楼去。
饱受精神折磨的静英这才得到解脱,她无力地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像是要把之前不敢喘息的份额都补回来一样,大口、急促地喘着粗气。缓了半天,呼吸和心跳才调整回原来的频率。她鼓足勇气,振作精神,费力地从书桌下爬出来——等站起身的时候,才恍然发现,双腿绵软到了不听使唤的地步——她咬紧牙关,凭借顽强的毅力支撑娇躯,慢慢地、一步一步移到门边,悄悄下了楼梯,躲在隐蔽的角落里,默默窥视外面发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