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有自己思量,江爸爸江妈妈再怎么苛责她时候,不过说几句重话,毕竟是他们亲生骨肉,怎么真狠得下心,没多久就会眉开眼笑,不说大力支持,顶力相助,只要没有原则性错误他们一般会跟着妥协。江南这次回去,一半就是抱了这样希冀。
到家时拿了钥匙开门,一进来就看到江爸江妈表情严肃坐沙发上,看阵势明显是刻意等她。
江南赔上笑:“爸,妈。”
江妈妈冷着一张脸:“过来。”
江南灰溜溜瞄了两人一眼,走过去。
“啪!”猝不及防一声响,江南一侧脸颊偏向一边火辣辣疼起来,如何没想到会被甩上这一巴掌。
江南捂着脸不可思议,江爸江妈以前再大火气也没说真动手打过她。眼底有痛,看向他们时候,发现比她还痛。
江妈妈气得声音颤抖:“江南,你多大人了,做事时候怎么不用脑子?你看看你现做这叫什么事?你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长大了就不把我和你爸放眼里了是不是?什么事情你都敢做,没头没脑。”
江爸爸虽然没说话,听江妈妈这样说时脸色已经一片铁青,他心脏不好,单手按着胸口艰难喘息。
江南知道自己有错,不声不响突然就让局面扭转到这一刻,是她任性。但再怎么错,她不过就是喜欢一个人,真心喜欢一个人有什么错呢?
眼眶有泪,鼻头都憋红了,上来一阵却很倔强,扬着头不让眼泪跌落下来。
吸紧鼻子说:“爸,妈,我知道这件事我做得欠考虑,也没立刻就跟你们说明白,这些都是我做不对。可是,跟纪梦溪事情,只能到这里了,我有了喜欢人,真没办法跟他生活一起。感情事情是不能勉强,我之前也想按着你们意愿走,让一切风平浪静,可是,我真已经不爱他,我做不到。”
江妈妈虚指着她,咄咄问:“你不想跟纪梦溪结婚了,是因为你有喜欢人?你喜欢谁?网上那个男人吗?”不等江南点头,江妈妈已经痛心疾首:“江南,我真没想到你越大越回缩了。你已经早过了能拿感情,拿婚姻当儿戏年纪了你懂不懂?生活不是童话,想跟谁一起就一起。你现就是往火坑里跳,你知不知道?那个男人他除了一张脸长得漂亮,还有什么可取之处?那就是个不着调混混,他比你小那么多,整天游手好闲,你跟他玩不起。你现听听外面人都怎么说你?说你脑袋发热,被人给迷惑了。男人长得再好看能当饭吃?那个男人他怎么可能是真喜欢你,无非是一时鲜,他懂什么叫责任和义务?到头来被人家给抛弃了,我看你以后还怎么做人怎么活?”
江爸爸彻底咳了起来,喘息也越来越不顺畅。
江妈妈慌了,江南也慌了,喊了一声:“爸,你没事吧?”赶紧去给他拿药,倒到手中喂给他吃,江爸爸抓着她手腕却死活不肯吃。
肺腑像老旧风箱,每说一句话都气喘连连。
“江南……你……清醒点儿吧,你到了这个时候……不能再任性了……你妈说没错,那个人年轻,他不是真喜欢你……真等你自己回过味来,一切都晚了……你这是要把自己毁掉呀……”
她从不会这么让人不省心,这回却把江爸爸给气得发了病。
江南到底急得哭起来:“爸,你先把药吃了,有什么话我们再慢慢说。你们肯定都误会了,对他哪里有偏见……”
江妈妈蓦然打断她话:“你就别说了,真想把你爸气死是吧?”然后开始劝说江爸爸:“你先别跟她拗气,把药吃了。”
江爸爸也是个犟脾气,江南不松口应承,今天药他是不会吃。
江南蹲一旁噼里啪啦掉眼泪。心里难过又委屈,泪眼汪汪看着他们:“我不就是喜欢一个人,你们却这样逼我。你们又不认识他,怎么知道他是什么样人。外人知道什么?他们不就会东家长西家短看别人笑话,我有什么地方值当让他图个鲜,年纪还是长相?你们口口声声说他除了长得漂亮就一无事处,可长得漂亮还了得么,什么样女人找不到,偏偏就看我傻,来骗我?”江南呜咽着嗓子说话,也不知道那些难听话他们是从哪里听来,说得条条是道,分明就是挑拨离间。都知道当父母怕自己孩子感情路上走弯路,只怕会误入歧途,万劫不复,由其到了她这个不尴不尬年纪……这些江南都懂,可是有什么话慢慢说啊,为什么非得这样逼她?
江爸爸咬着牙,她也不松口,硬是把药送到他嘴边。江南这些年别没练就,语言攻势还是有。
“爸,没你这样难为人,拿命来吓唬我,你知道我会害怕,刻意是吧?你了解我脾气,你要真不吃,将来没人管得了我,我兴许回头就嫁给薄南风,他要真把我抛弃了,还不得怨你今天任性不好好吃药,心平气和归劝我。你这样跟威胁有什么区别?非得逼我就犯,让我心里难过你才好受是吧?你这样治标不治本,就算我现答应你了,可我心里还是喜欢他,你觉得你这样有用么?”
江爸爸越发后悔当初让她选择律师这个破职业,别什么都没学会,就忽悠人本事有长进。气势汹汹张开口把药吃了,江南直接递来水,顺着轱辘咽下去。心脏病来,去得也,江妈妈帮他抚着胸口顺气,渐渐平静下来。
江南把杯子放到茶几上,看他没事了,坐到对面沙发组上抹眼泪。
反正自己家里,也顾上丢人。
江妈妈扶着江爸爸坐好,拿来抱枕让他靠上。
如今江南这个脾气他们算摸得十分透彻了。但凡是她认准事,也不是三两句话就能拉回来。跟她讲道理也是白费神,还不够她反驳。天生就是干这一套,除了动之以情,就没有别办法了。
江妈妈思及此处开始抹眼泪,其实他们当老人也不是想逼她就犯。全心全意为她着想,哪里谈得上逼迫。就想让她清醒理智一些,终身幸福不是能拿来开玩笑。恐怕不只是他们,天下多半父母面对这种情况都会心生惶恐。
“江南,你现就是鬼迷心窍了。外人话说确不好听,但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你自己想一下还想不明白么?你说你喜欢他,喜欢什么?光皮面好就是万能,就能当日子过?他现或许是喜欢你,对你百般讨好,什么都能依顺着你。可年轻人他有什么长性。万一哪一天他厌倦了,你怎么办?你不是年纪还小,走一些弯路不会致命。可你现还挥霍得起吗?等他哪一天够了,拍拍屁股走人了,你呢?纪梦溪还会再要你么?有些东西不能错过,江南,你就不能不让我和你爸你婚姻大事上没完没了操心啊?”
江南心里堵着一口气,当时她忌惮那些,现又通通返回头来被家长忌惮,果然不能免俗人之常情。
她拉长了音,有些不能理解:“妈,你们没跟薄南风真正接触过,怎么能定言他就是那种朝三暮四人呢?”
“你能看透人真心么?江南,你阅历就那么些,而且一般你们这个时候年轻人眼睛都是盲,根本看不出他不好。总之,你和纪梦溪事不能草率说算就算,你和那个什么薄南风事我们不同意。你看他那个花俏样子,就知道是个不靠谱花花公子。”江爸爸极少这么断言,这次却是毋庸置疑。
江南想起他们曾跟薄南风医院打过照面,当时江爸江妈都很喜欢他来着。
“你们不是医院里见过他,当时看你们不是很喜欢他,也没说他这个人是花花公子啊。”
江爸爸就差拍案而起:“那能一样么?当时我们是不知道他对你有这样心思,否则也不会如此。”
果然是不一样,此一时彼一时,那个人纵然看着有千般好,可真要把他们女儿拐到手时候,还会另行品评考究,千般好也可演变成万般不好。总之薄南风长成那个样子,就是对岳父岳母大不敬。一般太花哨模样,老年人都不太喜欢,觉得不踏实。
江南挫败,可以说谈得十分不,船行无水搁沙滩,马匹难过雁门关。陆续又说了很多,反正对薄南风品评是不太好,什么混混之流都用上了,据说这还不是他们说,而是从旁人口中听到。江南狐疑:“他们怎么知道薄南风这个人?”
江妈妈气吁吁:“这种丢人事都传到网上去了,说多难听都有。你去机场追他,穿着那一身衣服,有不被关注?这事都传开了,以后我们还怎么亲戚朋友面前抬得起头?”
难怪这样大惊小怪,一进门就不可饶恕给了她一巴掌。这寻常百姓家确算得上大事了,弄不好说出去就成了丑闻。江南倒没看到网络上是怎么传,不过她隐隐猜得到,一定是有人把当天机场照片传到了网上,当时分明看到有人拍照。这事就类似以前自己浏览网页时候,看到富二代开着多少辆名车对女大学生当众求婚,然后被人传到网上小议一番,不止一次看到,没想到自己也有这一天。
不知道上面是怎么说,莫非真说得很难听,亲戚朋友间都传开了?
江南不敢问上面到底怎么说,怕会加引来他们怒气。
表明自己态度:“不管怎么样,我和纪梦溪一定不能结婚了,爸爸,妈妈,这事我也不想骗你们,其实早想说了,我跟他真不可能再一起了……”
一句话说罢,江爸爸当即又气大发了。这回手忙脚乱吃药都不管用,只得拔打12了。
救护车没多久便过来了,江妈妈吓得瘫软,江南这个时候不能退缩,跟着医护人员将江爸爸抬到救护车上,一起跟着去医院了。
江爸爸若真有个好歹,江南这一辈子都别想心里安生了。只怕大街小巷逢人就得戳着她脊梁骨骂,坐抢救室外椅子上,整张脸埋进掌心里,这一刻心脏也觉得格外疼,觉得特别难过。原来爱一个真很不容易,不说千难万险也差不多,难怪会有那么多人一开始豪情满怀,后筋疲力,再也走不上去了不得不放弃。
江南攥紧拳头,相信她和薄南风一定不会有那么一天。
薄南风整个上午坐办公室里没动弹,时不时抬腕看时间,想给江南打一通电话问她怎么样了。按键时候又迟疑,如果真是谈完了,江南一定会打给他。
难得薄南风会这么安稳,连白子仙都觉得不可思议。一般不是有高层重要会议,薄南风不会来公司,即便真来了,也是无声无息转眼就走人,每天跟个过路人一样。
去茶水间时候看到林乐。
知道这是薄南风引荐进来人,白子仙知道门道,怎么也得高看一眼。跟她打招呼:“林小姐,你好。”
林乐本来心不焉恍神,听到有人叫她,蓦然看过来。见到是白子仙之后,笑容拉得很大;“啊,白秘书,你好。”
景阳公司虽然不是人人都知道总裁是谁,却都知道白子仙是总裁贴身秘书,有机会和脸面近距离接触一个,都知道总裁很信任白子仙,所以全公司上下想巴结她人不少数。
林乐来时间虽然不长,可每天混“基层”,知道大众心声。
斟酌了一下,开口问起时候说:“薄南风今天来公司了吧?”
白子仙速品味了一下这个称呼,笑笑:“啊,薄总确办公室里。”
“我有点儿想找他,如果他这里,我就不给他打电话了。”
其实白子仙将人带上五十三楼时候也是一路思量,不知道这样做是否妥当。什么人什么时候想见薄南风,可不是随口说一句就可以,内部闲杂人员反倒见不到,公司以外重宾也都是预约。而林乐那样说话明显标识着他们熟悉,就想着薄南风平日里肯定有朋友,而这个林乐定然算其中一个。
以为没那些讲究,白子仙让人外面等候,敲响总裁室大门。
薄南风略微不耐烦,嗓音沉沉唤进。
白子仙双手推开精雕木门,看着他脸色说:“薄总,林小姐说找你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