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落英是山东滨州人,明玉回来后便找了石粉,坐桌边和落英一边商议,一边比照着样子皮料上画了好裁剪,忽然听到这话,不禁目瞪口呆!
明玉身边周嬷嬷、明菲身边赵嬷嬷、陈明贤屋里李嬷嬷,这三个人包括明玉生母傅姨娘,以及顾妈妈,另有因病去世一个,和两个年纪大了,四太太不忍她们骨肉分离破例放了她们家去配人,都是四太太从娘家带来人。舒骺豞匫女人们内宅服侍,男人们外头管着四太太铺子、田产地产,四太太是翰林家小姐,是守礼又稳重,就连带来这些人,也个个都是极好。
明玉生母去世后,四太太无暇照顾她,便将周嬷嬷派到她身边,这些年明玉还是头一回见周嬷嬷发这么大火。
她怔了怔,从坐处站起身,扯了发愣落英一把又给她打了眼色,落英这才从惊讶中回过神来,见周嬷嬷进来就忙过去把门关上了。明玉拉着周嬷嬷坐下,转身倒了一碗茶抵到她手里。
若是平常,她是万万不会接,还要说明玉不懂礼数乱了规矩不成体统,今晚不知被什么事儿气昏了头,接过去一股脑儿都喝了,还闷闷地哼了几声!
明玉脑海里徘徊起傍晚时,四太太屋里发生事儿。四太太不是恼她,但无疑与她事儿有关,虽也猜着一二分,但听周嬷嬷道来,还是惊讶了一番,而惊讶之后愤怒,让她浑身发抖!
三太太娘家嫂子,明珍舅妈温夫人今儿下午找四太太给明玉说亲事,说得是温夫人娘家那边亲戚,虽未娶妻,却已年过四十,比四老爷年纪还大!
周嬷嬷气得红了眼,握着茶杯手指关节泛白,怒道:虽未娶妻,就因为是个傻子才未娶妻!”
温夫人娘家也算是体面人家,是个傻子不好正儿八经地说个亲事,但也能卖个丫头做媳妇。温夫人这倒不是来说亲,分明是来添堵!
明玉慢慢地坐了下来,难怪四太太脸色那么难看,这不光是贬低她,也是直接打四太太耳光。
温夫人还一副做了好事模样,“虽然年纪是大了些,总不好一直将个姑娘留家里,外人瞧着不知又要说什么呢?年纪大,倒比年纪轻好,懂得体贴人……”
试问,一个四十岁都没娶过妻傻子,如何懂得体贴人?!温夫人娘家人果然同情一个傻子,如何不早些年就替傻子娶妻?
如果明玉场,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当场发作,问温夫人一句:既然这样好,如何不让自己亲侄女或亲女儿嫁过去?”
落英完全不知如何反应,周嬷嬷气了一阵,想到香桃说,四太太当场就回绝了,心头那口气方顺了一些。周嬷嬷虽有丈夫,丈夫却早已去世,并未留下一子半女,后来照顾明玉,虽是奴婢身份,然明玉自幼乖巧懂事又听话,相处久了心底早当明玉如自己女儿一般。
这件事她心里愤怒,比之四太太,比之明玉,不会少只会多。
明玉呆呆地坐着,贝齿咬着嘴唇隐隐渗出血迹,也尚未察觉到半点儿疼痛。
周嬷嬷看眼里,酸心里,才发觉自己竟然坐了明玉惯常坐椅子上,而明玉反而坐矮凳上。她慌得站起身,知自己一时气昏了头,竟把这些事儿也告诉了明玉。忙作福赔不是,又自责不已。
落英急得脸色都青了,“都这个时候,嬷嬷还说这些做什么?太太到底是个什么心?您可晓得?”
就是再不急智人,也晓得厉害。她们是明玉屋里人,年纪又差不多,且卖是死契,她们好不好都系明玉身上……
明玉心里没有一点儿慌乱,脸色平静淡然地道:急什么?这分明是打脸子事儿,太太怎么可能会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