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黄谷木一家就是被二皇子,也就是现在的皇上害死的。”
剑鬼浑不在意,道:“这又与你的血海深仇有什么关系?”
此时已经离剑鬼逃过白师天一行人追踪有五天了,一处渺无人烟的山洞中,也不知他和谁在说话。
“二皇子冀望皇位已久,但当时太子虽不算贤德,但也算无功无过,因此二皇子不得不找其他方法。”
剑鬼仍不在意,道:“我还是不知道这与你有什么关系。”
“只因我主上乃是当今皇上的三弟,当时的三皇子,在他阴谋废了太子之后,就是与他争夺皇位最大的敌手,于是他把毒手伸向了我的主上。”
剑鬼道:“谁人想到,血魔李七竟然还有主子,竟然还会为了他的主子走火入魔成了血魔。”他不觉冷笑起来。
他对面那人全身躲在黑色斗篷里,手脚都不露出来,但一柄配在背后的巨剑却显然暴露了,他就是江湖上被追缉了数年仍旧毫发无损的血魔李七!
血魔李七没有一丝恼怒,道:“看来你最近不错,慢慢找回了作为人的感觉。”
剑鬼一时说不出一句话,凝神看着自己左手握着的鬼剑,他的妻儿。
血魔李七也不多说,转移话题道:“那年就是二皇子让神盗孤影去藏书阁盗那本记载了承光大帝‘嗜血十一剑’的秘籍,结果不仅没有成功,神盗孤影还被吓得整天神经兮兮的,当然这与他一生顺利有点关系。”
剑鬼仍旧盯着那把剑,李七也不理他有没有听,似乎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了。他继续道:“那时候三皇子还自由自在,仿佛谁继承皇位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但他心系百姓,不觉在民众中声望颇高,却也是未来悲剧的一大原因。”
“二皇子心中记恨黄谷木,便将另一名本意用来吸引侍卫注意的大盗盗来的灵芝仙草放进了黄谷木的家中,第二日,就带着门客冲进了黄谷木家中,一品侍卫却落得个人赃俱获的悲剧,黄谷木一时阻挡,却被二皇子门客杀死。倘不是他之前死守皇宫的时候已被重伤,那二皇子又怎能得逞呢?”李七一时间不觉已经说得火起,一掌拍下,木桌已经被拍得粉碎。
“第二日早朝,二皇子禀报黄谷木监守自盗,想那续光帝竟然已老迈至斯,不问二皇子何来搜查之权,却听信他儿子话语,下令抄黄家满门!”李七叹了一口气。
续光四十五年五月三日,天很阴沉,但又不下雨,雾气笼罩上京城内,郊外更是如同夜晚一般。有一群人从皇宫冲出,带头的人白衣布袍,却自有一分威严,紧跟着的是穿着各异的或老或青的人们,再之后是无数穿盔戴甲的官兵,鱼贯而出,却是往城外冲去。
郊外的一处府邸,此刻大门已经被封条封住,里面一片愁云惨淡,这家主人昨日刚刚过世,尸体仍放在灵堂里,府内处处挂着白条,上至主母,下至小厮,无一不哭泣悲鸣,想来要么这家主人深受爱戴,要么他们也已经知道自己注定在今天悲剧。
皇宫中出来的一群人已经到了这府邸的门口,带头的那人看着眼前写着“黄府”的匾额,面色严肃,也不知心中想什么,道:“黄谷木监守自盗,承光之誉,满门,格杀勿论!”
最后排的官兵已经撕下封条,撞开了大门,门已洞开,人已涌进去了!
带头人两手背在身后,此刻已经在所有人身后,看着他们冲进去,不经意间,露出一个阴狠残忍的表情,眼神里似乎还有快感。
官兵手持着或刀或枪,手起刀落,已经将在一个个人身上留下一个个刀痕,枪尖一挑,一个个人都被高高举起,好像迎风飞扬的旗帜。
但黄谷木经营数年,家里的家丁自也跟他学了一招半式,官兵又怎是对手,几个起落,已经有好几个官兵被打飞出去,若不是官兵有宫内的身份,只怕此时已经到阴间转一圈了。
有一美妇人从内堂走出来,她身上披麻,头上戴着白布,面色苍白,眼一圈已经红肿,在厮杀的人群中显得格外突兀,圣洁,她便是黄府的主母。
所有人一滞,似是都惊艳于妇人的美丽,她一直行至大门,一路竟然无人阻挡,所经之地,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然后眼睁睁看着她突然跪倒在地。
她弯下腰身,人已经伏了下去,眼也不抬,眼里没有眼泪,是否昨夜已经哭尽?她颤声道:“二皇子,望你高抬贵手,放过府中的下人。”
那带头的人低下头,看着美妇人,面无表情,道:“父皇有旨,满门格杀,父命不能违,君命更不可废,你求我也没有用。”说着右手抬起,在美妇人天灵盖上轻轻一摁,只听她尖叫一声,竟已死去。二皇子,也就是带头的贵人,道:“杀。”这一个字声音不响,却像在每个人耳边炸开一般。
看着主母被杀,府中的下人已是愤怒异常,听得二皇子一声“杀”字,一个激灵,更是明白自己今日难逃一死,下手再不留情,一时之间竟伤了好几个官兵,官兵也是火起,因着美妇人出现稍稍停息的厮杀此刻又再次进行,较之之前更是惨烈。
此时此刻,却有一个小孩子正躲在后院一个房间里。
他全身蜷缩,浑身颤抖,正龟在一个柜子的暗格里。
他便是黄家独子黄麒善,这正是他的房间,而这个柜子正是他满月那日黄谷木的至交好友,上京城中最有名的一个木匠“圣手妙意”金钟木送来的礼物,这个柜子很大,大概有一丈高,正面就有七个抽屉,第一个和最后一个格子较大较长,中间五个格子稍短半尺,抽掉第一个和最后一个格子之后,可以放进一些东西,就在中间五个格子的后面,但那里是一块额外的空间,要看见里面必须同时按住头尾两个格子深处的按钮,柜子的后面才会打开,那时就可以取出里面保存的东西了。
昨日二皇子忽至,并直接杀死了黄谷木,黄谷木的妻子虽是伤痛欲绝,但也知道这仍不会是结束,她必须保存黄家的血脉,于是,她便将孩子放进了暗格之中,幸而孩子尚未长成,竟正好能藏于其中,也因此,此时孩子会蜷缩在这里。
突然,有人撞开木门的声音传来,孩子虽是不知此时是何情况,但也是乍然一惊,若非母亲早先再三嘱咐不要出声,他此刻只怕已经叫出声来。
又有拉开抽屉的声音,忽地,孩子的眼睛突然接受到一阵光,柜子后面竟然已经洞开,等到适应了光照,他终于看清,站在自己眼前的竟然是一直陪着他长大的家丁,白薪火!
白薪火当年本是绿林里头打滚的粗人,也没有加入哪个山寨,就在上京城外的无涯山上行些打劫路人的事,占着自己从一个山洞中得的一本《吐纳简述》和一本《轻身之术》勉强跻身内家高手,一个人倒也不会饿了肚子。
本来他看人一向很准,出手总能拿得点好处,不至于与高手相对。但偏偏那日他太倒霉,遇见了正带着新婚妻子上无涯山游玩的黄谷木。
黄谷木是大内侍卫,本来大内人士一般少有成亲的,但他忠心为主深得续光帝信任,续光帝破格亲自赐婚,出乎意料的是,黄谷木放着一众大家闺秀不理不睬,偏偏娶了这么个小家女子,更是亲亲我我如胶似漆,续光帝又破格给了几天假让他们好好玩玩。
那日他意在游玩,自然穿的便服,一向随身,连入宫都不放下的佩刀也不带了,就牵着新婚妻子的手,上了无涯山,一路上游山玩水倒也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