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郑大夫最不喜的就是年纪轻轻就轻言生死之人,也不顾穆茜娘还在推辞,就抓过了她的手腕把起脉了,只一刻他就察觉到异常了,这姑娘根本就没病分明是装病骗人呢。想到自个医馆里还有不少的病人因为自己出诊而耽误了,他就气恼非常,丢下穆茜娘的手,冷声道:“这姑娘身上没病,不过大概脑子有病,哪有人好端端地咒自己死的?”
郑夫人这话说得声音不小,门外的李朗也听到了,他简直不敢相信穆茜娘竟然是在装病!扯着嗓子让郑太夫再诊脉。郑太夫四十好几的年纪,虽看出来李朗几人不是寻常家的少年,可他也算是见识不俗的,自己也没有误诊,岂会容许李朗污蔑自己坏了自己的名声?当即就发怒生气甩袖子走人了。
窦安冷笑了一声,见李朗还不还相信,便唤了随从去再请两位大夫过来,还对李朗道:“表弟若是担心我的人逼迫威胁了大夫,不妨跟着他们一道去。”
李朗这傻子还真地听了窦安的话跟着随从一道去了。
房中的穆茜娘此时已经知道自己这次是撞到墙头了,她想着自己如今也不算骗成功了,便对窦瑄和杨离装可怜坦白了:“两位小姐,小女子有错,还请你们大人不计小人过,放过小女子吧。小女子失去父母又无兄弟姐妹扶持,不想沦为娼/妓,便只得想出这个法子来维持生活。求你们看在李公子尚未被我骗到什么,就饶了我吧。我以后定会洗心革面从新做人的……”
穆茜娘从床上翻身下来跪倒在地,哭得凄惨无比。可是窦瑄和杨离却半个字也没有相信。
杨离虽瞧着窦瑄假假地样子有些趣味,但是却实在厌恶穆茜娘这种仗着姿色行骗的人,若是窦瑄学了一点点那可就糟糕了。他难得抢在窦瑄之前出声道:“既然你保证以后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就从现在开始吧。将你从前行骗的事实以及这次为何瞄准了李朗那笨蛋如实交代了,可千万别谎。”
穆茜娘此时才真的有点儿慌了,让她将从前的行骗之事说出来肯定不行的。于是她便决定了,当即一脸委屈地看着杨离:“小姐这话可真真是刺痛人呀!是,我是对李公子起了行骗之心,可是一没有成功,二呢我也不是全都是虚情假意的。小姐只凭着这就断定我从前还行骗了,可真真是冤枉我了。我家里从前虽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却也不是一贫如洗的人家……”
杨离心里厌恶透了,皱起了眉头,漂亮的双目里是阴冷至极的目光,他冷笑了一声,知道穆茜娘是不会老实承认了,当即就拉着窦瑄出了房,对着门外的窦安道:“一会儿李朗那傻瓜回来了,二公子可以让人将这对主仆送去衙门了。就让李朗仔细看着他认为的好姑娘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窦安点头应了,其后的事情自然在窦安的安排之下异常顺利,张县令待窦安也是极为客气的,等将穆茜娘主仆带到了公堂之上,一旁的师爷就“咦”了一声,他仔细看了穆茜娘主仆两眼,就凑到张县令耳边低声说了两句。
张县令没想到穆茜娘主仆竟然是剑南道、陇西以及陇北三道的大都督府都在通令缉拿的人犯,心里更是将窦氏兄妹当做了福星了,当即决定就按照窦安的提议,让牢里的老刑伙计好好地招待这主仆一顿好让她们招供,然后就鸣鼓招百姓前来围观断案。
穆茜娘和小梨花哪里扛得住老刑伙计的手段?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两人就都招认了,便是记录她们俩口供的文书,都写得手腕儿有点酸了,心里都在咋舌,这对主仆真是厉害!近六年的时间里,居然行骗三道二十多座城池一共四十多位公子少爷,其中苦主的身份各色各样,有的是大都督的庶子,有的是陇北的五品武将,更有巨贾之子……大部分都很顺利,失手的一个巴掌也数得出来。而武功县里,若非是她们俩大意了,且窦瑄和杨离的警惕心极高,只怕依旧会得手的。
无论是装家道中落人家的女儿还是书香门第的遗孤,穆茜娘凭着姿色和眼泪可谓所向披靡,李朗站在人群之中听着那一桩桩行骗的经过,再看张县令让人掘起的一只大木箱子和穆氏主仆存在大通钱庄的两只匣子,满匣子的珠光宝气让他整个人都木了,自己以为的丈夫行径不过是他人眼里的痴傻,她们是可恶是骗子,而自己却是傻子!大傻子!
百姓们都被穆茜娘行骗所得给惊住了,怪不得要去做骗子呢,这么多金银珠宝,不骗可是一辈子也赚不来的。
某个妇人最是厌恶女子靠着姿色蒙骗男人,最先带头朝着穆茜娘丢了一只破鞋后,还骂了起来,瞬间就让众人回了神,还引得人人争相仿效,姜家的小胖子也在其中,可高兴了,将自己穿的两只丝履丢上去还不罢休,还让随从脱了鞋子给他丢。边丢边对一边的人说自己也差点被穆茜娘骗了云云,引来了众人的惊叹。
没有等穆茜娘被张县令定罪,窦安和杨离就带着窦瑄走开了,至于李朗,却是坚持要等着看穆茜娘落得何种下场去。窦安也懒得管他,带着小堂妹和小堂妹的“好姐妹”杨离一路闲逛着回了住处。
“原来她们竟是惯骗。”窦瑄心里有些叹息的,她两辈子投胎都不算太差,从来没有尝过贫穷的滋味,可她听说过受不得穷而与人做小妾、外室的,但是似穆茜娘这般一门心思将行骗走到底,从来没有想过凭着姿色去给人做小的人,她还是第一次见。
“靠姿色做骗子或者靠姿色委身于人,到底哪个更可悲可恨些呢?”
杨离听了,心中暗道这些女人都死了才好,世上也干净些。薄唇却是一翻道:“这有什么可比较的?都是自甘下/贱,可恨至极,都不能称得上是可悲。”
窦安本是在想小堂妹小小年纪就说出这样的话来是不是不太好,不想听得了杨离这句话,当即就觉得大有道理,赞赏地看了下杨离,再一次确定堂妹这个朋友真是交得不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