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瑄一行离开武功县的时候,张县令和姜家的小胖少爷都来相送了,场面倒是颇为壮观,让本来就没有什么离愁的几人也更加轻松了。不过才离了武功县城没几日,天就阴沉沉的,到了晚上更是飘起了雪花来,北风一吹,寒意逼人。窦瑄他们一行虽然准备得充分,但是顾忌有孩童和女孩子,雪一下大了就寻了客栈住下,故而这一路上走得极慢,平时三四日的路程,他们硬是多用了一倍的时间来。
这一日雪虽然停了,但是路上积雪极深,行路艰难,加之此地离泾源已经不太远了,故而窦平兄弟就决定在驿站里再住上两日,等路好走些走启程。窦瑄是个坐得住的,杨离也是个好静的,两个人只要有本书,就能在屋子里坐一整天不出门,至于窦平兄弟俩,亦是差不多。不过如今多了个小阿成,他正是学步的时候,小小的屋子可不能满足他,时不时连爬带走的到了门槛边,一次还差点让他爬出门槛了。
“姨,姨……”小阿成因为腰际的宽布带,且因为屋子里烧着炭火暖得很并没有穿许多的衣物,腿脚就特别灵活,放他在地上走着就往门槛边去。
窦瑄额头窦冒汗了,这小子还不放弃地想往外面去。“外面可冷了,叫我姨也不能让你去哟!”
窦平瞧着好笑,还是窦安觉得外甥是个男孩子,想去外面才正常,便自火盆边起身道:“给阿成穿上厚衣物,我抱他去外面坐会儿。整日里呆在屋里,说不定错漏了什么消息呢。”
窦安后面的话自然是随口说说的,这马溢关口的驿站因为是建在陇西进关中的路上,虽然比不上许多大的客栈,却也不算差了。此时又值寒冬,驿站的客人多是花钱才住进来的商户,过往的官吏很少,能听到什么消息?
窦安拿来了狐裘将小阿成裹了起来抱了他出去,窦瑄见窦平还端着茶盅慢条斯理地喝着茶水不起身,有点儿急了,走过去推了推他道:“大哥,二哥毛手毛脚地小心他摔着阿成了,你跟着一道去吧。我和杨姐姐好说说话儿呀!”
窦平笑着摇了摇头,对杨离点了点头。窦瑄忙笑着取了他的斗篷殷勤地递上,将他送出了屋子。这才歪到了杨离的身边,笑嘻嘻地道:“杨姐姐~你觉得我大哥怎么样?是不是玉树凌风学识渊博?还有我二哥哥,他的学问虽不及大哥哥,但是拳脚功夫了得,时常说要效仿汉时的骠骑霍去病,为国开疆守土呢。”
杨离放下手里的游记,似笑非笑地点了下窦瑄的额头,“之前你还问过我李朗如何,只一个穆茜娘就让他的人品能力尽显。现在又是你两个哥哥,我真是担心才出一个什么人,将你哥哥们的内里也都给剥开了呢。”
窦瑄不高兴地撅起了嘴巴,“我哥哥们也不是李朗可比的,窦家的家风可是男子年过三十无子方可纳妾的。哪怕窦家如今有些式微,哥哥们在洛阳也是顶受小姐们欢迎的。杨姐姐,我家也不是那等注重对方门第家世之人。最最重要的是,若是杨姐姐入了我家,咱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住在一个屋檐下啦!”
前世的闺蜜已经不可追了,这一世里相处得最久也最最好的人便是杨离了,虽说杨离双亲不在,但身为宗室女这些都不算什么。容貌虽然不是顶好,但正是长辈们喜欢的类型。大哥的亲事一波三折至今还未定下,二哥也因为不好定亲,若是杨离能成为自己的嫂嫂,那可真是太好了。
杨离猜得道窦瑄的意思,不过他笑了下,看着窦瑄简简单单的小辫子,便道:“去将梳子拿来,我替你梳个好些的发式。”这一路上,因为没有贴身的丫鬟服侍,所以窦瑄的头发都是简简单单地编个麻花辫子,杨离有两次实在瞧不过了,便动身替窦瑄梳了个双丫髻,比从前红线在时还要好些。
“好呀!”窦瑄欢欢喜喜地去拿梳子了,话题就这么被杨离简简单单地扯开了。哎,也不怪窦瑄喜欢古代女子的发髻,只能说杨离太狡猾了,将窦瑄的心思体察得极为清楚。
杨离轻轻地梳着窦瑄柔软的头发时,心里却在想着,要和这丫头名正言顺地住到一个屋檐下去,可不是他和窦家的少爷们扯上关系,而只能是和这丫头呢。感谢老祖宗定下规矩,本朝不提倡男子早婚,一般男子都是在及冠之后再成亲的。等自己及冠之后,窦瑄这丫头也有十四岁了,再等上两年成亲正好。七年时间,也够自己谋来一份差事挣来一份前程了。
杨离想得极好,窦瑄自然是不知的,却不妨碍她撮合杨离和哥哥的心思。两人却不知道在外头的窦平、窦安兄弟还真碰上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