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自在走在进城的官道上,总觉得后头有双眼睛在默默盯着自己。忍了几次忍不住了,才回头打量道:“玄清道友,你老盯着我看什么?”
周玄清手中捏着一根树杈,“呼呼”左右乱挥了下,道:“常道友,你不回头怎么知道我在看你呢?”
简直就是,莫名其妙啊。常自在只好干巴巴的笑了笑。
砚卿君带走了蛇五郞和唐三风,也没留个话。但周玄清估摸着,是打算暗查什么。而且,她总觉得上回妖君掳走侯爷,私下里已经约定了什么,只是不愿说给她听罢了。
就在常自在回过头去的一刹,周玄清半敛的眸子闪过一抹精光。她迅速伸出左手,在暗兜里微微一曲,掏了一些朱砂粉末在指缝,接着嘴里默默念咒,扣指一弹——朱砂粉末精准无比的掉在了常自在的那顶漆纱发冠里。
朱砂忽的燃起青烟,蹦起一小簇火苗,将常自在的发冠烧了起来。
常自在一开始没有察觉,猛地嗅到什么焦味,而且头顶很热!
“哎呀亲娘!怎么着火了?!”常自在惊乍的蹦出老高,仿佛着火的不是发冠而是他的屁股。
见人神情惊慌失措不似假装,周玄清才开口提醒道:“用法术啊道友。”
这时刻哪还顾得上用法术,常自在忍着灼热,三两下就将着火的发冠扯了下来。用鞋踩灭了之后,小心的摸了摸头顶。
——还好还好,头发只是烧了发梢,不至于出家当个和尚。
“谁干的?谁干的!”常自在发了一通火,暴走一圈后,停在了周玄清面前。
他眯着眼端倪片刻,郑重其事问道:“玄清道友,你是对本道有什么意见吗?难道是怪我先前没拉住你,害你掉下地洞去了?或者更早,是记恨着在瘴气林的时候?”
常自在冥思苦想也不得解,干脆直白的问了出来。
周玄清装作在袖上拍灰,慢条斯理又假装不好意思道:“哦,我方才见你头顶沾了一丝晦气,本想替你除去,结果用力过猛……可别放在心上啊。”
—我去你姥姥家的。常自在哼唧唧,两眼翻了翻。
这时辰,天光大亮,城内人声鼎沸,各种摊贩、商铺都敞开了门。常自在耳中听到不远处的吆喝声,没好气的往前走:“先进城再说吧。”
周玄清暗了暗眼神,压了压嘴角。
这常自在出现的时机有些巧,又暗藏一手高妙道术。是以,周玄清心底隐隐有些不放心,方才试了一下。
“夫人,您的汤熬好了。”婢女低头托着一碗冒热气的汤药走了进来。
榻上的美貌女子已经洗漱过了,正坐在镜台前,描着远山娥黛,抹着妍丽脂粉。
这位正是阮知府的小妾,进门许多年很得宠眷,连有手段、有地位的正妻都给斗的上了吊。而阮知府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所以说,大宅院里总是藏污纳垢,多少腌渍事听听也只能叹息罢了。
小妾并未将碗端起,而是一手撑着额头,一手慢悠悠舀着碗里的汤药,细细地吹散些热气。
这一碗药汤贵的很,十两一碗的紫河车,拿来熬汤补气养血,治虚损甚至不育。这偏方乃是小妾在城隍庙口,遇上一位方士那里求来的。服食近一个月了,整个人顿觉轻松舒畅,而且容颜也越发明艳动人。
—真是诡异。
“老爷呢?”她樱唇浅浅饮了一小口。
婢女仍是低着头,回道:“老爷正在接待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