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霞之名,意为绮丽彩霞,绮霞馆中,虽然没有霞光,却有各色香艳之光,比之霞光,更为玄妙旖旎,风光无限。石杳落第一次觉得耳朵太好实在是一件难堪的事,听到馆中许多耳鬓厮磨之声,羞得面红耳赤,却又还要硬撑做一副镇定自若,处变不惊的模样,以免失了她霖州小魔王的排面,晏琬一言不发跟在她后面,心中暗暗好笑。
绮霞馆中少有女客,偶有登门的,不是佝偻老妇,便是来捉奸的妻子,像杳落和晏琬这样的,更加是稀罕。她二人,单看模样,一个是十几岁未出阁的年轻小姐,一个是十岁的病弱孩子,就连经验丰富的樊妈妈,一时也拿不准主意要怎么招待她们。
馆中几位眼尖的客人中已经认出了石杳落,附耳在樊妈妈耳边告知了她,樊妈妈立即心领神会,堆着笑迎了上去,准备了一肚子的恭维话,预备着先把人捧吹一顿,再论其他,石杳落却懒得与她客气,“你就是绮霞馆的管事妈妈?我问你,刚才可有人从三楼下来?”
“三楼?”樊妈妈越发笑得灿烂,“没人从三楼下来,倒是上去了一个。”
“是谁?”
“季知府家的敛舟公子,他可是馆中的常客了……也是,石姑娘您的老相识……”樊妈妈年纪虽有点大了,韵味却比年轻的姑娘们更加足上许多,说话时婆娑妖娆,显得格外妩媚幽晦,搞得石杳落觉得自己不是来同季昀抢女人的,就是来同别的女人抢季昀的……
石杳落在心中翻了个白眼,与晏琬二人径直就要往楼上走,却不料樊妈妈一侧身,反而伸手拦住了她们,“石姑娘,这三楼你可不能上?”
石杳落冷笑道:“笑话,这霖州还没有我不能去的地方!”
“石姑娘,你可别误会,樊妈妈我……不是这个意思。”樊妈妈脸上堆足了笑,“我们这绮霞馆的三楼统共三个房间,只有馆中容貌最美、才情最高、最受客人喜爱的三个才能住在上面,你们要上去,总得告诉我,要找的是哪一个吧?”
“既然这样,我们三个都找。”樊妈妈没想到,石杳落身边那个看似不起眼的瘦弱孩子居然会说出一句这样的话来,一时间不由得愣了愣神,她二人就趁机绕过樊妈妈上楼。
三楼的风光又与楼下不同,闹中取静,更添几分精巧雅致。她们才上楼梯,就听见左手边第一间房里传出季昀季昀与香香二人的争执之声,
“方才我分明看见有人影闪过,是不是薛淮安那厮?你让他出来!”
“没有人!没有人!没有薛淮安也没有李淮安!你要我说几遍,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你每日里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心悦我,我说的话你却连全然不信,可知你平日里都是信口雌黄,哄骗我罢了!”
“我要是有半个字骗你,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你何苦发这么重的誓……”香香的声音隐隐带上了哭腔,愈发惹人怜爱,“你明知道我心里只有你一个……”
季昀闻言竟似呆住了,如同全身拂过春风一般,顿时把刚才所问之事半点也不介怀了,软下态度来,柔声哄道,“你说没有就没有,我不问就是了……我知道樊妈妈一直在逼着你趁最近风头最盛之时尽快梳拢,薛淮安那厮对你这般殷勤,我也是一时昏了头,并不是存心的,你莫要怪我,好不好?”
“我怪你?我哪里敢怪你?你自己不肯替我梳拢,又不许旁的人接近我,叫我平白为你虚耗光阴,不知安的是什么心!”
“我安的是什么心,你当真不知吗?我要的不是一时为你梳拢的乐趣,一时新鲜,捧在手心里,一时腻烦了,就抛逐脑后……我要的是一生一世都同你在一起!你再耐心等我一段时间,我要你清清白白地离开绮霞馆,光明正大地到我府中来!”
“你要为我赎身?”香香吓了一跳,担忧道,“樊妈妈花了那么多心思培育我,只怕不愿轻易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