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我明白,如今我的病快好了,你也就不用困在这里,每天守着我一个病人,终于可以去找你师傅,和他一起行医济世,天地之宽,四海之大,任由你去,你心里开心吗?”
松月黑了脸:“能摆脱你我自然开心!等你好了我马上就走,用不着赶人,谁愿意天天和你这个冷心冷肺的人待在一起。”
“我没有要赶你走的意思,也不知你的脾气是和谁学的,魏医师那么温和的一个人,怎么有你这么暴脾气的徒弟。”
松月不依不饶,“还不是被你给气出来的,医你一个病人比医一百个还累!”说话间在桌前坐下,自顾自给自己倒了杯清水,拿起的却是刚才晏琬喝过谈笑生的杯子,石杳落虽然已经已经用水粗粗冲过两遍,杯中却依然残留着一股浅淡的酒味,松月奇道:“这是……鸿楼谈笑生的味道……你竟然喝了酒?”
“你的鼻子倒是挺灵的,杳落带来的,说是给我尝尝味道,只饮了一口。”
“一口也得记在我的本子上!”松月虽如此说,却并不拿笔写字,反收了本子,将杯中水一饮而尽。
“你这人也真是奇怪,桌上几个干净的杯子不用,偏要拿别人用过的。”
松月不以为意,举着手中杯子道:“我看这个也挺干净的,我等江湖中人,素来不拘小节,莫说是别人喝过酒的杯子,早年在外行走时,就连夹泥的黄水我也喝过,与你这样娇生惯养的官家小姐,自然不能相提并论。”
“也不尽然,我听闻外祖父初领兵时,随军出征西北,与一只先锋小队被困沙丘荒地,漫天黄沙,烈日灼灼,四周寸草不生,唯一可得到的水源只有骆驼尿……,起初,众人宁愿渴死,也不肯喝尿。”晏琬轻咳了两声,接着道:“没有水,人至多活不过三日,更何况是那样炎热的环境里,两日后,他们还未走出沙漠,队里已有人熬不住现出虚脱的征兆,外祖父遂逼着众人都喝了骆驼尿,这才熬到了援军救援之际,保住性命。当时外祖父带领的先锋小队,大多是京中贵胄人家的子弟,领了圣命随军去历练学习的,从西北战役里生还归朝的,如今都做了不小的官。你从未去过西北之地,想必没闻过骆驼尿吧,又腥又呛,远非人尿能比,只需喝上一小口,就能让人口臭大半年,味道驱之不散……”
松月的脸色由好奇到敬佩再到欲呕,几番变化,十分有趣,却仍嘴硬,“原来那些达官贵人的权势都是靠喝骆驼尿换来的,难怪如此臭味相投!”略缓了缓,松月再开口道:“我看你今天的精神倒是挺好的,还有兴致同我讲故事,不像往日的你。”
“往日的我如何?”
“往日里你担心自己随时就要死,不愿对人对事多做流连,以免死时心中不甘,因此常常拒人千里之外。现在你的病快要治好了,自然不用再忍着。”
陡然被人戳破心事,晏琬向来无波无痕的一双眸子亦是不禁漾了几漾,微转过了头不言语。
“你这个样子,看来我是说中了……不过这可不是我发现的,都是白水那个小丫头之前讲的,满府里,我看只有她最了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