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府派下人过来传话,请顾君宁明日过府为国公爷搭脉。
送走来人后,她突然想洗个热水澡。
这几天接连在外奔波,她有时回来得晚,就只能端盆水在房中简单擦洗一番。
虽然换过几身干净衣服,但身上好似黏了层灰,总觉得不太清爽。
她记得,原主也是爱干净的性子。
以前夏天夜里,原主经常偷偷溜到井边打盆水,从头到脚浇个透心凉。
但大冬天的,这个法子绝对行不通。
晚上,顾君宁动身去厨房烧水。
家里的柴火不多了,她之前催顾二爷去多买几束,看来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她舀了小半缸水倒在炤上的大铁锅里。
柴火一点,炉火旺旺地烧着。
铁锅底很快被烧得通红,那抹热烈的红慢慢爬上锅沿。
家中没有烧炭,她房间里冷得像冰窖一样。
她一晚上都缩手缩脚的,好不容易靠近火源,身上才渐渐暖和起来。
但冯氏突然像疯了似的冲进厨房,忙不迭地熄了炉火,愤愤道:“三娘!你在做什么?”
“烧水啊,我想洗个澡。”
冯氏拉下脸,不满道:“大冬天的洗什么澡?”
要是夏天,打桶井水冲一冲便完事了。
春秋季节便得烧些热水,兑在凉水里省着用,十天半个月洗一次也就够了。
但冬天那么冷,热水倒盆里转眼就凉了,她洗个澡得烧多少热水啊?
冯氏弯腰撅起屁股,用火钳拨了拨,看着那些烧了大半的柴火,心疼得跟被剜了一刀似的。
这烧的哪是洗澡水啊?
分明烧的是他们顾家的铜板呐。
冯氏心疼了半天,垮着脸直起身来。
“家里做饭要生火,给老太太煎药要生火,晚上还得生火烧水给老太太烫脚。”
“你自己想想,你洗一个澡,得烧掉多少柴?”
她指着角落里剩余不多的柴火,痛心道:“这样烧下去,冬天还没过完,就得把房梁拆了拿去当柴烧。”
顾君宁被她说得懵住了。
前世,顾家家境殷实,哪怕冬天,她几乎也要每天洗个热水澡。
但现在家里却为几根柴火吵翻了天。
她心中欷歔,看向冯氏,态度温和地说道:“我刚给了二叔一笔钱,明日让他去集市买些柴火吧。”
“你二叔什么时候往家里拿过一根针,一粒米?”
“自打我嫁进你们老顾家,吃喝拉撒什么事都替你们操心全了,你们非得把我给活活磨死吗?”
顾君宁听出不对,忙安慰她道:“婶娘说的这是哪里话?我们都知道婶娘辛苦……”
“知道有什么用?知道能当饭吃吗!”
“我想要盒桂花头油都得纠结半年才舍得买,家里每个月那么多张嘴等着吃饭,那点开销一个铜板掰成两个花都不够。”
“你还要我凭空给你变出柴来烧吗?你们怎么不拿我的骨头渣子去烧?”
她今日一反常态,一口一个“你们”,像是憋了满肚子火。
顾君宁愣了愣,问道:“是不是二叔他……”
“小孩子家,问那么多有的没的做什么?你二叔好得很,好得很。”
冯氏脸上闪过一丝怨愤,挥舞着双手把顾君宁往外赶。
“出去出去,以后别往厨房里钻。”
顾君宁被赶到院中,只好转身回房。
一回头,她就看见顾叔陵满脸忧色地站在房间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