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方任抿紧嘴,暗地里咬住下唇。
他一直觉得瑞安澜的粗线条是天生的,但这么一看,天地无一是如此细腻敏感观察入微的人,瑞安澜的母亲也不该是什么傻子,那瑞安澜的性格,说不定……
他觉得自己的情绪有些失控,轻柔的声音里夹杂了一丝纤细的脆:“是她想要的吗?”还是只是你强加的代价?他没敢问出后半句。
但天地无一已经自动续上了后半句没出口的询问:“这是我们想要的。”
严方任抿紧的嘴没有丝毫松动。天地无一真的是疯子。
天地无一抽着烟,也不想说多余的话:“澜儿还说了什么?”
严方任一怔。并没有人想把自己被拒绝的时听到的话重复一遍啊!
亦炎苏突然又笑了起来,不知道是自己猜了些什么,对严方任不咸不淡道:“爷觉着你还挺辛苦的。加油。”
“???”
“好了,你问的爷也回答了。”亦炎苏持着飘着袅袅青烟的烟管,转身准备去找瑞安澜。
严方任看着天地无一的背影,突然开口道:“我去找她。”
“嗯?”亦炎苏侧过头。
严方任依旧抿着嘴,眼神在亦炎苏的冷淡注视下躲闪了两下,但没有改口。
亦炎苏嗤笑一声,挥挥手:“也是,爷去就没法玩了。”
严方任觉得天地无一说话总是有半句听不懂,但这听着是一句许可,他便点头致谢后走开。
严方任找遍降襄山庄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看到瑞安澜的身影。
最后,他站在瑞安澜十二岁那年,他带着她遇到水无心的湖畔。看着远处的瀑布,他咬咬牙,脱下外衣淌进湖水。
湖水不知源头何处,水温比空气要低了许多,冻得严方任腿都有些发木。湖底铺满被水打磨光滑的石块,鞋底踩上去极易打滑,严方任只好脱了鞋光脚走。
冰冷的温度顺着脚心攀缘而上,严方任抿了抿嘴,心里祈祷着。
许是上天看不下去,回应了严方任的祈祷。瑞安澜确实坐在瀑布边,两脚浸在水中,手搁在结实紧致的腿上,手上还捧着那朵白山茶,一动不动地发着呆,轻声哼着低沉的歌:
“无所知,亦无所愿。
无所感,亦无所思。
混沌破开胸腔,枝桠横生。
死亡敲响家门,白骨破土。
落花笑无情,腐土悲秋声。
我又待如何?”
山茶花的花瓣上多了一层薄薄的透明树脂,把整朵花包覆固定住,被她托在掌心,扭曲了背后的夕阳。
严方任眼睛有点发酸,只想把眼前的人揉进怀里,问她:“值得吗?你们到底要什么?这么大的代价,得到了还值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