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当时过于震惊,严方任直到整理好心情踏上回瑞安门的归程时,才深刻反应过来自己都听岷王说了些什么重要事项。
等他静下心来一想,觉得岷王所言还真有可能成真。
天地无一涉猎甚杂,但仔细归纳,不外乎是在利用江南的富饶和便利的交通,与维持与境外的稳定交往罢了。
而瑞安澜专心致志于江南武林,想起来是确实不知天地无一的打算。
严方任没什么保家卫国的心思,但他挺怕天地无一,也怵岷王。
他决定以后的几年里,每天都当最后一天过。
体现在他行为上就是,他做什么都比原先拼命了些。
比如瑞安澜支使他去想想整望西风的办法,严方任一天之内拿出了七八个方案。
瑞安澜盯着密密麻麻的字看得眼前发黑:“哥哥,我选择恐惧。”
严方任把纸拿走,标好优先级又还了回去。
瑞安澜又过了一遍,道:“准了。”
于是严方任拿出了当年对付薛家的经验,去威逼利诱了河道商船上货物的主人们。
他发现亦炎苏在江南爱搞一些高利润但风雅的精细玩意儿。那些虽然也多用水运,但多为长线运输,且数量有限。
他便主要找的是些走货量大、短途运输为主的货物。
也是避免天地无一回来后刁难他。
由于政策限制,大部分商盐也是短途运输,不能出所处盐区。因此也被严方任划入了威逼利诱范围。
做这些生意的人,多半有些官场上的后台。好在岷王确实靠谱,一旦严方任威逼利诱不成,他总能暗地里不着痕迹地弄点法子。
商人都是靠这吃饭的,稍微被在税收、手续费、运输途中的称量等上做点手脚,就明白过来上头有人施压。很快,大部分商户悄悄倒戈,只留下一些和茜草帮关系深的人还坚守阵地。
严方任也没跟商户们敲竹杠收保护费,只是让雇佣方和目的地收货的商户手上的东西都过了一遍瑞安门的手。瑞安门小小两边,篡改了货物量从中获得的不当好处又塞回给了两方,两方便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勾结在了一起。
而水运航线的码头上看管的茜草帮人不知此事,只知道明明沿途没有任何错,等落地就发生了损耗。目的地的商户自然是不肯承担运输损耗,雇佣方也不承认有问题,把损耗都转嫁给运户的话,运户又要闹。茜草帮只好委委屈屈地补偿了各方消耗。
望西风心情郁结。
这种事一次还能说是失误,次数多了,不得不让人怀疑,是不是内部贪污腐败之风过于严重。
望西风派人去彻查,得出的结论是大家都遵纪守法。
望西风半信半疑,在相信自己人与认为清查的人也有问题之间,还是有良知的选择了前者。
而这点信任,在被转达到底层航道人员时,经过了严方任的夸大,成功让航道人员挺直腰杆。
新的一批货落地时,称量又出了问题。
收货人忍无可忍,对茜草帮人抱怨道:“这个月十四批货已经是第九次出问题了!本来就是薄利多销的东西,损耗这么大,我们还怎么吃饭啊!”
茜草帮人不服道:“我们也想问呢。次次都是你们出问题,你们是不是当我们茜草帮傻的?你知道我们光给你填这些缺漏就填了多少银子进去吗?”
收货人也不忿:“你们这话说的,我们还能故意坑你们不成?”
茜草帮人嗤笑道:“谁知道呢?商人奸滑,我们不过是笨头笨脑的江湖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