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方任没有动。他已经听不见外界的声音,眼前也是一片梦境般的混沌。他手无力地滑在身侧,原本挺直的脊背也疲倦地弯了下来,整个人突然松弛到显出一丝老态。
混沌中,隐约有几双眼睛隔着迷雾死死地盯着他,嘴一张一合,发出耻笑的声音:“看啊,这么多年,踩着我们的尸骨,你得到的还是无用二字。”
他竟将在清醒的状况下堕入噩梦。
第五荣见他又是半天没有反应,心想这孩子不是一直温温和和的,什么时候脾气这么大了。他一把将严方任拖起,这才发现严方任已经近乎失去生气,半睁的眼睛像蒙上了阴翳的琥珀。这下他也慌了,面上镇定地提溜着严方任,对薛老说:“我带他出去一趟,先和他单独谈谈。”
薛老忙道:“好好好。”
第五荣拎着严方任刚走出几人的视线,步伐立刻加快了几分。一路寻了个空屋子,放下严方任,确认一圈周围没有多余的眼睛耳朵,便关上门。
他手在严方任眼前晃了晃,严方任没有一点反应。第五荣回身在屋里寻了根蜡烛点燃,把蜡烛凑到严方任眼前。烛芯的热量把严方任额头蒸出一层薄汗,额前的碎发也被烤得卷曲,散发出淡淡的焦味。而严方任本人毫无察觉,甚至瞳孔在面对火焰时都没有任何变化。
放下蜡烛,第五荣又试验了几次,发现严方任除了最基础的生理反射,已经丧失了其它对外界刺激的正常应对能力。他摇摇头,从怀中掏出个小药瓶,滴了几滴混在水里,捏开严方任嘴给他灌了下去。
有水灌入,严方任本能把水吞咽了下去。片刻后,他瞳孔骤然一缩,几乎要拉成一条细线。被剧烈痛苦的催动下,他脊背向后反弓,骨节发出警告的摩擦声。
第五荣按住严方任痉挛的手,说道:“醒醒。”
感受到外界的温度,严方任头转了转,似乎恢复了一点神志。第五荣抬起手想要收回去。
“别走,带我一起。”手上乍然一凉,严方任惊慌地向空中舞了舞手,干哑的喉咙挤出一声虚弱的乞求。
第五荣立刻又制住他,声音大了几分:“清醒一点。你看到了谁?”
严方任认出了他的声音,手指紧紧绷着,瞳孔渐渐放松,旋即又一紧。他眼珠动了动,定格在第五荣脸上,眨了眨,终于是清明了过来。
小药瓶里装的本来是在拷问期间让人保持清醒的药,第五荣没想到竟然有一天用在了严方任身上。
好在是让他恢复了平静,没被药死。
严方任看清眼前的是第五荣后,慌忙要起身,结果身体不太听使唤,整个人一下跌在地上。
第五荣:“算了算了,你坐着吧。”说着把严方任扶到椅子上放好,“醒来了?说说吧。”
严方任回想起大堂上的事儿,之后就陷入梦魇断了片,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么到了这儿。他抬眼看到第五荣严肃疏离地盯着他,小时候的恐惧和羞耻感突然回归,他抓住第五荣压在他左手上的手:“是方任的错,方任不够强大才导致了这一切麻烦。堂主,请堂主不要抛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