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雨还未停。
忘忧将一碗黑不见底的药给夏忧端去竹林屋,亲眼看着夏忧喝下去后才放心,又在夏忧耳边唠叨了好几句才端着空药碗离开。
外面雨势未歇,夏忧看不见,只能听声音确定忘忧走没走。
确定忘忧是真的走远了,她才偏头“看”向另一边,说:“她走了,你出来吧!”
空气安静了一瞬,有人从窗外翻进来,正是白天已经回客栈的薛听风。
薛听风翻进窗,又把窗子关好,一路无声的在夏忧面前坐下。
夏忧迟疑了一下,还是想为忘忧辩解一下:“忘忧是我朋友,你大可不必如此。”
薛听风看着灯火下那半张脸,摇摇头,和以前的夏锦书一点儿都不像。“忘忧姐姐是你的朋友,又不是我的朋友,万一她要告密呢?”
夏忧不知道同样都是陌生人,为什么薛听风独独对自己没防备。
她说:“那你就不怕我告密,让你爹抓你回去?”
夏忧只是随口一提,但听风立马坐直了身体,面带严肃之色。
“不,你不会的。”说完她就神色暗淡下来,她忘了现在这个人叫夏忧,不是夏锦书。
夏忧本是开玩笑的,但薛听风的回答听起来和以前的语气不一样,有些认真。
她试探的开口,语气轻缓:“这么笃定啊!”
薛听风下意识的去摸左手腕,那里衣袖下的腕子上,有一道疤痕。疤痕很长,一直从腕骨延伸直胳膊肘,被宽大的衣袖遮住。
她好一会儿都没说话,夏忧也不贸然询问。
屋檐嘀嗒落下水珠,室内安静,失神了一会儿后,薛听风说:“你请我喝酒吧,就喝你们酒馆里最好喝的酒。”
夏忧点头:“好。”
其实夏忧没觉得那情酒有多好喝,她自己喝起来和喝水没什么区别,可能就那点儿酒味儿比较好闻吧。
来忘忧酒馆的顾客,很多人都说这情酒其实不是很好喝,只是在说那故事时很应景。
只要有人,就有恩怨,有恩怨,就有江湖,人就是江湖。
行走在剑侠江湖之中,有兄弟情义的豪情万丈,或生死相依,或两肋插刀;有儿女情长的柔情似水,或执子之手,或默默守候;也有各方家族的尔虞我诈,或两方对垒,或阴谋阳谋……
经历过与挚友的不离不弃,与情缘的心有灵犀,与敌人的斗智斗勇,或许你已经成长为一个身经百战的江湖侠客。
你需要一个人,可以喝酒,可以谈心,可以畅所欲言,忘忧酒馆,以美酒为引,以故事为费,每晚亥时。
当沙漏翻转过第十九下后,夏忧起身带着薛听风去了前面的酒馆,薛听风撑着伞提着灯笼一路无言。
一路上至三楼,在第三间屋子前停下,里面已经有人在了,点着灯。
夏忧抬手敲门,里面忘忧喊道:“都进来吧。”
门被推开,夏忧侧身让薛听风自己进去,薛听风刚要进去,里面忘忧又喊道:“小夏子也一块进来吧!来都来了,这还下着雨呢。”
听见忘忧喊小夏子,夏忧没什么反应。可能因为隔着一道镂空雕花屏风,再加上外面的雨声,忘忧的声音就有些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