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居然又在那个街口遇见了老夫人。还是那两个黑衣人跟着,见到沈梦昔和大黄,抱起手臂,斜着眼睛,十分愤怒的样子。显然还在记恨昨天那句“狗带着枪”。
“老夫人,早啊!”沈梦昔主动打招呼道。
“早,早。”老夫人离大黄远远地站着,手里的拐杖似乎随时准备攻击,沈梦昔知道她肯定是特别怕狗,于是把大黄拉到身后,老夫人才放松一些。
老夫人慢慢走过来,和沈梦昔一起遛弯。
她的身材微胖,头发花白,一丝不乱地梳成一个鬏在脑后,插了一只金簪,发际线常年承重,被勒得十分靠后,显得脑门特别的大,脸上皱纹深刻,嘴角有深深的法令纹,但眼神精光隐动;她指节粗大,年轻时应该吃过一些苦,走路稳健,大脚足有37码,并不是像是大家的小脚老太太。
“你不是小丫头,你是前面那小房子里住的的章教授。”老夫人得意地说。
沈梦昔笑了,“哦!那敢问老夫人贵姓?”
“你不高兴了!我让人查你你不高兴了!”老太太指着沈梦昔狡黠地说。
“是啊,所以我要公平地知道您是谁。”沈梦昔站下来,大黄正好往她身边靠过来,狗头对着了老太太,她吓得把拐杖提了起来,大黄也唬得一跳,屁股往后一顿,做出攻击的准备。
沈梦昔喝止大黄,笑着说:“老夫人,我平时都是五点半出来遛圈,您的手下情报不精准,让您在街口等了好一会儿吧。”
老太太果然嗔怒地瞪了那个阿扁一眼,转头对沈梦昔说:“谁稀罕等你?我天天四点钟睡不着,正好出来走走,街上人少,省得碰到阿猫阿狗的!哪里想得到天天遇到你和这个死狗!真是晦气死了!”
“原来如此!那告辞了老夫人!”沈梦昔将大黄牵到老夫人身边,吓得她不迭地后退。
“大黄!记住老夫人的气息,以后我们离这位贵人远远的!还有一百米我们就赶紧躲开!记住了吗?”
大黄轻轻汪了一声,摇摇尾巴。
“再见!老夫人!不不,再、不、见!”沈梦昔牵着大黄大步流星地走了,一双青布鞋踩在青砖路上,走出得胜回朝的气势。
老夫人气得用拐杖重重地敲着地面,一下又一下,“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阿扁在一旁说:“老夫人,要不要小的去教训她!不能动人,还不能把她的狗弄死!”
老夫人抡起拐杖打在他的腿上,“弄死!弄死!我天天念菩萨,你天天说弄死!打折你狗腿!打折...打折...”
阿扁跳着脚,哀哀求饶,走出老远的沈梦昔禁不住哈哈大笑,大黄的尾巴也摇的更欢快了。
第三天,沈梦昔没有出去遛圈,只在家门口走了几个来回。她通过章嘉璈打听到,那个老夫人来头真的不小,她居然是黑帮老大林跃升的继母,虽是继母,却是将他从两岁一手养大,林跃升的父亲在他四岁时病故,这个继母就带着他过活,相依为命。十分的艰难,也没有扔下他改嫁。
林跃升发达后,感激继母的养育之恩,在法租界买了一栋别墅给老夫人居住,只是平时极少回来,陪着老夫人的除了丫鬟就是保镖。
章嘉璈说,林跃升还是法租界商会总联合会主席,兼任纳税华人会监察,并且他的三鑫公司垄断了法租界的鸦片提运,权势极大。住在法租界,还真不能得罪他。
于是沈梦昔干脆放弃了早上的散步,免得惹上麻烦。
一周后,她正在书房写一个计划书,昨天和四嫂、劳拉逛街时,突然想起曾经的那个想法,她打算在上海开个服装店,经营欧洲的时装,和内衣。这个内衣不是中国传统的束胸和肚兜,而是胸罩。
她打算和劳拉合作,从美国进口几台缝纫机,雇几个女工,制作适合中国女性的胸罩。
不提兴业救国那样大的话题,沈梦昔也想做些实事,她没想过再婚,除了养大阿欢让她给自己送终,就是教书写文,还有余力,就做些实业,过些年日子更乱的时候,也好安身立命,历史的脚步虽然阻挡不了,但也不想被踩踏致死。
沈梦昔一有机会就买些粮食,盐,布匹,染料,汽油,枪支、药品存在武陵空间,动作不大,只是伺机而作。
正在顿笔思考,门口传来大黄的叫声,一般时候大黄白天是不大管闲事的,今天怎么叫了好久,她走到窗边,看到林老夫人正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一个丫鬟和那个阿扁。
林嫂已经走出去喝止了大黄,和那丫鬟问话。
沈梦昔叹口气,火速换了件衣服,下了楼。
林老夫人被客气地让进客厅,满意地坐在沙发上,丫鬟和阿扁站着她的身后。
她指着钢琴说:“你家还有这个?我那些个孙子孙女也会弹,邦郎邦郎的,吵死了!”
一转头又看到海伦,“啊哟,你家也有洋人!我儿子有个妾也是洋人。”
沈梦昔给她介绍海伦,林老夫人站起来和海伦握握手,寒暄几句。又问沈梦昔:“你这丫头咋不去遛圈了呢?”
“最近事情比较多,早上起来正好写些东西,头脑比较清醒。”
“读书人总爱拿写文章来搪塞!”林老夫人撇撇嘴,“人老了,招人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