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答案。
如果不曾开始,走过这一遭,不曾心怀憧憬,不曾有过期冀,那也不会有无可奈何的失望。
这样的失望,不是对某一个人,某一件事,而是对人生,对天道,对被不公缔造的规则。
姚冰卿深念于此,可是他不能背弃在姚伯阳死前许下的诺言,承载着三万大军以及亲属命运,担负着让左部吃上饭的重任,守护着一方土地的安宁,是他的职责,也是他自己认同的使命。
他原以为可以和刘云一起完成这样的使命,初心不改,用最大的热情真诚对待这一方田地,可现实没有允许他这么做。
就在他接任姚家军的同时,左部暴乱了。
不因为其他,人都穷的吃不上饭了,还会做一个遵纪守法的好人吗?
姚冰卿抬起哭红的眼,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既以“姚伯阳被饿死”之名发丧,推棺带灾民乞讨上京。
姚冰卿点亮了灯,即刻书写,给朝廷上书陈诉姚伯阳死因。这一纸编造是他这些年君子之道的第一次失守,而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弥天谎言,却是他堵上性命的最后一击。
没有赴死的准备,就只能苟且偷生。
而比他不幸的万千灾民,却连偷生都不能。
翌日黎明,姚伯阳的棺柩在没有哀乐的拥簇下,向长安出发了。
瓮城里的刘云,始终没有等到杨秭归送回来的回信,热切,失落,生气,悲伤,失望,她在经历了自己也不知道多久的等待后,先迎来了第二次提审。
杨秭归找了全长安的绣娘,堆在京兆府院子里,开始绣忍冬花。
杨秭归撒谎说有一个宫里的大单,谁绣的好绣的像,就可以接下此单生意。绣娘们听说没有拿出所有技艺,挖空心思。有的只是照着绣,力求相像。
而有的认为原绣并不出色,就创造加工,生出许多优秀来。
半个时辰后,杨秭归将这些刺绣收齐全部呈上堂。
杜成微自然知道结果,他扫了一眼,便坐在一边不在拿眼看。顾裴楷装模作样夸奖一番,一个一个拿起在眼前晃了一边。
只有蒋不为,走出了大堂,向这些绣娘承诺,先去他家里将此次绣活得工钱领到。
蒋不为的娘曾经就是靠着刺绣缝衣,而把蒋不为一手养活,这样的绣样要费多少心思,他比堂上的任何人都懂。在其他人眼里,这些靠手艺吃饭的人只是工具,仿佛他们都忘记了,这些人也是一针戳下去会流血的人。
杨秭归红着脸出来,她的惭愧并不是人人都能有,那些坐在高堂之上的人,并不觉得这些被杨秭归引进来人跟他们有任何关系。他们不需要跟绣娘们解释杨秭归撒下的慌,可杨秭归意识到,她需要承担起自己的错误,给绣娘们寻出一个如诺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