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冰卿独坐在昏暗的光里,展开了刘云的信。
没有称呼。
瓮城像一个罐子,我们住在罐底。擦洗过的门是朱红色的,有点刺眼,猛然瞧见,会生出一点恍如隔世的感觉。
有些镶着铁栅栏的屋子,栅栏已经生锈。花园里有一个月亮门,里面是个小院子,撒了些花种子,不知道明年会不会开花。小院子里有个亭子,很高,但雨天站在下面不冷,因为有墙。
是木雕花的门墙,连着一个一个长命锁的图案。待在里面看看书,常常没人发现就躲过了吃饭。每天都在吃饭,早饭,午饭,晚饭,她们常常把饭搞砸,做出些人神共愤的吃食来。
厨房的大锅旁边还有一口小锅,需要把锅抬起来,才能给里面生火,但和大锅的火洞是通着的,只要大锅生火,小锅也就热了。第一次不知道,把小锅烧着了,黑糊糊,一直也没能洗干净。
有一个有意思的地方,就是茅房。因为和屋子连在一起,味道不易散,茅房外面种了很多树,树已亭亭,像一面屏障将茅房挡住。昨天刚刚挑粪埋在树下,今天叶子就绿了很多。
东北角有个直角楼梯,露天风吹雨淋,有些裂痕,准备修补。楼梯下有个道矮门,红色的漆身已经斑驳的不像样子,门脑从楼梯伸出去,可是太短,护不住门身。
从小矮门进去,右边是楼梯下面,左边有个洞,洞口只能一个人缩着头过去,进去后竟然是一个偌大的藏书阁。里面整整齐齐放着二十排书架,各种各样的书都有。
一本叫《闺怨》的,打开里面却是种植的技巧。估计将这本书收进来的人也不知道这里内容吧。穿过书架,在尽头有一个屏风挡住了窗外的光。屏风上一副山水画,提着一首词。
岭上雪,结茧天,浮生萍水度流年。
焰火局,残垣笺,独抚西风叶溅弦。
木鱼空,胡琴寂,青丝已白夜未眠。
春分墨,怜笔砚,添灯再续光阴盏。
屏风后面的窗下,墙面上画着扭扭歪歪的花,太阳,树,小娃娃。旁边有个五层抽屉的小柜子,第三层抽屉的门脸掉了,悬在半空,像把时间静止了。
挨着窗子有一扇门,推开进去里面有一张大床,床很重,摆在屋子正中央,这么多年都没有丝毫变腐的痕迹。继续往前走,是一个小厨房,厨房角落有一个大烟囱。顺着看上去,会发现屋顶有个天窗。
从这个小厨房出去,就又回到天井一般的院子里。西边有一颗柿子树,东边是梨树,还有一个对方杂物的小棚,棚子旁边是猪圈,再过去就又到了茅房。
晚上和师姐上茅房给地上滴了些蜡油,师姐说不用清理,下次可以直接将蜡烛蹲在上面。屋顶是什么颜色,还不知道,因为太高了,一直没能看到。但想上还是上的去的。
高墙一直固守着他的谨慎和威严,也并非不能逾越。我在这里过的很好,只是有些担心你。我虽受困于此,但可以飞上屋顶去听长安的风,可惜这不是个善地,否则该邀你一起,不妨终老。
流云书
暗夜将姚冰卿的身影一点一点吞噬掉,他的肩膀微微颤抖着,头慢慢埋下去。如果他们能够生活在太平盛世里,这样的悲伤会不会少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