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一安在一旁门内听审,隔着窗纱,只见刘云与杜成微对簿,他不觉一笑。仔细想来,刘云不过十七岁,本就该是明媚聪慧,甚至有些小调皮的小女子。偏生一些人垂手可得的安稳人生,对于另一些人却是远隔重山般可遇不可求。
如能被岁月温柔以待,谁又会将自己活成利剑。
“杜大人,您若硬要说此剑是杀人凶器,我,北殷云,就只能以永宁郡主之名,上太极殿与您理论了。”
刘云离开留王府时七岁,自此再也没有人记得还有“永宁郡主北殷云”这个人,就连她自己对这个名字和称呼都感到陌生,在开口说前她在脑海里已经过了无数遍,但真的说出之时,还是会有些悲愤。
她的十年不是一句话就可以带过,她的恨意也不是一场杀戮就可以消解。
顾裴楷坐在堂上,看着杜成微吃瘪,有些幸灾乐祸,他压着笑意,看了眼一旁的蒋不为,蒋不为正色以待,并没有表现出一丝胜利的喜悦。
“这证据恐怕拿不到太极殿上吧,杜大人?”
杜成微背着身子不想看见顾裴楷得意的脸色。
“下来,我宣判,留王妃,永宁郡主,以及临江观众人,因证据不足,现无罪释放。”
“大司政!怎可如此断案?这临江观的人明明就是杀人凶手,你这样做是在放虎归山!”
顾裴楷咬牙,杜成微面红耳赤,刘云和曲萧相视一眼,却并不觉会如此轻易就可以出狱。
“蒋侍郎,你倒说句话呀!”
顾裴楷见蒋不为闷声不言语,更是来气。
“证据确实不足,”蒋不为看了眼曲萧,这个女人既然当初选择了修道,为什么又将女儿送到姚伯阳府上?她不为报仇,那只有窃取情报了,她若真的一心修道,要情报做什么?蒋不为顿了顿:“但不能算作无罪,临江观众人多次与朝廷命官遇害遇刺有关,当然应该查清楚,还其清白,此案还应押后。”
蒋不为的意图众人看不懂了,在太极殿要求重审的也是他,这是说不放人的也是他。三人会审,顾裴楷一个人坚持没用,只能将临江观的人继续收押。
“天牢阴冷,我母亲年迈,我要求换个地方,这不算越矩吧。”
刘云看着临江观众人这些天受的苦心中不忍,她不知道何时开始已将自己放在保护她人的位置上,这样的心思她此时是不自知的,在她看来这些大胆的要求,均是出自于“自私”。
“可以,这是应该的,郡主放心。”
顾裴楷满面含笑答应着,这个郡主的分量顾裴楷心知肚明,她若自己不提自己是郡主,旁人只当是没了这个人,可她若拿起郡主的身份向朝廷讨要,那些愧欠她的人,包括顾裴楷在内,太极殿绝大部分参与逼死留王的官员都没脸说不。
更何况北殷云自从就被刘燕试作掌上明珠,亲自教养,自北殷云失踪之后,刘燕的心疾就越发严重,夜夜需要靠丹药才能入眠,这在大治也不是什么秘密。
此时的北殷云有罪当然好说,倘若无罪,那么她现在遭受的待遇就可能变成日后的砝码。顾裴楷好不容易当上这大司政,他想要的也只是保住他的位子,没得平白无故得罪这么一个说不好就翻云覆雨的人物。
顾裴楷向北殷衷请示后,刘云等人就从天牢被移入了瓮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