瓮城,因其形状像瓮而命名。
是新月专门关押触犯国法的皇室贵族所建的城,城不大,也不算小,位置在长安东北。大治建国后尚未有因罪囚此的人,一直废弃。
刘云曲萧被带来时,瓮城像是刚从土堆里被挖出来的遗址,出一口气都能扬起灰。临时派来的宫人不情不愿的慢慢打扫,一个时辰一间屋子都收拾不出来。
刘云站在被围起来圆楼中间露出的天井下,抬头望着这被切割出来的浑圆的蓝天,深感压抑。但曲萧看起来心情还不错,似乎比在临江观时更放松了。她吩咐临江观众人一起打扫,先给大家把住的地方收拾出来。
曲萧转了一圈,觉得这地方真是不错,有厨房有院子有阳光还能自由活动,没人监视。仿佛她这么些年都活着别人的眼皮底下似的,终于在此透了一口气。
“我们不会在这里长住的。”刘云一边将发霉的被褥晒好,一边对忙着晾被子的曲萧说。
“蒋不为不会放我出去的。”曲萧说这句话时明显是有些开心的,她也无须在女儿面前隐藏她的这点情绪。
“为什么?”刘云不解,怔怔的望着曲萧:“他会杀了我们吗?”
“不会,”曲萧笑着摇摇头:“蒋不为是不会挑起新月跟大治的事端的。”
“这里也挺好的,娘好久没有好好看看你了,都快要忘了你的样子了。”曲萧走进刘云,拉住刘云的手坐在院子的石凳子上。
看着满城里扬起的灰尘,时间仿佛一下子倒回十年前。
曲萧带着七岁的女儿离开留王府上了月照山,从前观守的手里接过临江观,母女俩撸起胳膊将观里整整打扫了十天。
当时的曲萧似乎和现在一样,并没有伤心难过愤恨,反而对生活充满憧憬。种菜养花,做饭砍柴,一个养尊处优的贵妇突然就像一个干活麻利的村妇一般,毫无怨言的操持起自己和孩子的生活。
在刘云的记忆里,那是她最快乐的半年,虽然每天需要干许多活,但曲萧和她睡在同一张床上,一躺下便睡着,睡醒便天亮。
只是突然有一天曲萧忧愁起来,她的脾气也变的暴戾,没过多久便带回来了很多无家可归的小女孩,从此她们的生活便变了。
刘云不敢问,只知道曲萧经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哭泣,仿佛头顶总是罩着巨大的压力。
刘云心想还是因为父亲的死吧。
这样想着,她便将曲萧交给她的事情都事无巨细的做好,直到有一天,曲萧让她从烧的火热的炭火上跑过去。
“为什么?娘,我害怕。”
“要想战胜敌人,必须得先战胜自己。”
“娘,什么是敌人?我可以不战胜它吗?”
“当然不行!你不战胜它,他就会战胜你,弱肉强食,自古如此。”
“娘,我可以不吃肉。”
“是,你可以不吃肉,你可以不去战胜旁人,但你是永宁郡主,是留王的女儿,即便你想躲,也躲不开,这是你的责任。”
“我不要这样的责任。”
刘云看着曲萧。
曲萧沉默半晌,突然哭了起来,她没有抱着北殷云,而是抱着自己。
“娘,你别哭了。”刘云说完从炭火上跑了过去,裙底瞬间被烧焦。
“脚疼吗?”曲萧将刘云的脚放进凉水里。
刘云摇摇头:“不疼。”她拉起曲萧的手,放在她的心脏上:“这里疼。”
“对不起!云儿,娘将你送去一个不用走碳的地方好不好?”
刘云摇头:“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