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一安转身便走。
“你喂我!”北殷凛放下手,急喊着。
石一安笑笑,转头近前,将碗口抵在北殷凛的嘴边。
“张嘴!”石一安一脚踩在北殷凛屁股底下的石头沿儿上,一手叉腰,抬碗将水倒进北殷凛嘴里。
北殷凛喝完水,急唤住石一安。
“嗨,小子!”北殷凛趁其他人不备,压低声音朝石一安:“你给我松绑,我保证不跑。真的,我要是想跑就不会跟着来。”
“行啊!你看见没,这水都要钱才能喝,我给你解开,你给什么呀?”
“你想要什么?除了我的命,什么都可以。”
石一安“嘶”一声,举起空手,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您这话听着怎么有点感人呢?”
“感人好呀!我就看你是个好人,你要不嫌弃,咱俩拜把子也行。”北殷凛说着一挑眉头,嘿嘿一笑。
石一安放下石头上的脚,拧过头去,片刻又转了回来:“听您这么一说吧,我都有点想哭。这样吧,这件事对您来说特别容易。”
“什么事?你说。”北殷凛激动起来。
石一安弓腰低头,靠近北殷凛的耳边,悄声细语:“你只要让张改之,将他如何陷害石长庚的事情说出来,就行了。”
北殷凛的脸由晴转阴,瞪了石一安一眼:“小子!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石一安转脸在北殷凛耳边勾唇一笑:“那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什么人?”北殷怀在客栈房内刚换好衣服,就听门被推开。转头一看,却是姚伯阳。
“太子在上,请受老臣一拜。”姚伯阳进门抱拳单膝跪地。
此时的北殷怀,头戴金冠,身着白色锦缎金丝线绣山海暗纹,脚着黑缎绣金蟒靴,目有星河,面似娇霞。直挺挺站于晴天白日之下,威风凛凛,一派天子之风。
“太子爷受苦了!末将救驾来迟。”
“与你无关,快起来快起来,是我来迟了。”
北殷怀姚伯阳出了客栈,在魏海龙等人的护卫的下,绕上了合郡城外的翠微山。
农田阡陌交错,大地裸露着干涸。
一眼万里,满目苍夷。
俯瞰之下,竟还有些痴心妄想的老农,全族挑水,企图将大地一桶一桶浇活。
北殷怀的视力极好,但也许不用看他也知道,蝼蚁一般背上压出血污的老人,正在躬身埋头前行。
“要是能把五行河的水引过来就好了。”姚伯阳一声浓重的叹息将北殷怀拉回现实。
“将军!”
北殷怀听此一愣,他没有想到会从姚伯阳嘴里说此如此大逆不道的话:“龙脉是国运。”
“就是因为是龙脉,才使得境州大旱三年,土地颗粒无收,百姓尸横遍野!这样的国运还是国运吗?”姚伯阳情绪激动,满脸涨红,直盯着北殷怀。
“这不是你我可以决定的。”北殷怀转身,躲闪过姚伯阳的眼睛。
“民疾苦,何来国运可言啊!”姚伯阳几乎要哭出来。
“如果国不存,那连你我这样站在这里说这些话的人恐怕都没有了。”北殷怀侧身对着姚伯阳,看着田中还在挣扎的农人。
“这不是为政者可以推卸责任的借口啊!何况您是太子!大治未来的主人!”姚伯阳语重心长,听到北殷怀的话更是遗憾。
北殷怀拧过头:“父皇又受制于皇祖母,但不管谁为政,都不可能实现真正的太平盛世。就算我当上皇帝,也不可能让天底下所有人都过上衣食无忧的好日子。我当然会尽力去做,但也应该承认谁也做不到让这个世界完美无缺,不正是如此才成全了将军的英名吗?”
姚伯阳怔住,后退两步,顿时热血梗上心头:“难道我姚伯阳所作的一切是为了青史留名吗?”
“我知道将军您不在乎,可是除了您,这世上还有很多人,还有很多和你一样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他们也都在努力让这个国家变好,但他们并没有得到像你一样的地位和荣耀。”
姚伯阳一肚子的话都涌进眼睛了,像一团火,直烧得北殷怀的脸上一片灼热。
“你可知道,境州遍地都是无家可归之人?”
“我又何尝不是?”北殷怀撇头答着。
“大治的每一寸土地,都是你的家!”姚伯阳对北殷怀失望至极:“不管你站在什么样位置上,以后和谁结党,你都必须!一直!始终!把百姓放在第一位!我不希望再从太子的口中听到今日这样丧气的话!”
“将军明明知道,太后让我来境州,是为了对付明皇叔,她只用坐山观虎,最终我们两败俱伤,再让骊皇叔出来收拾残局。”
“太子!如果你是这么想的,那老臣劝你,回去吧!不要让境州十万百姓空欢喜一场,要死也请让他们死的明明白白!”
“我,”北殷怀同样心有怨气:“我知道将军对我是恨铁不成钢,但您可知道,我在朝中孤掌难鸣!南宫珉为人谨慎,只知趋利避害,顾裴楷善弄权术,只会因利而动。曲先生如今已经不当事,蒋不为更是太后的人,父皇不过是个摆设!还请将军告诉我,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