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谁是这世上权势最大的人?”伍虞站起,目光平静地问林深。
林深不明所以地看着伍虞,顿了半晌后,他伸手指他面前的人。
“我?”伍虞语气怪异,苦笑着摇头。
林深思索了一会儿后,不确定地道:“北溟寒?”
伍虞听后立马不淡定了:“朔北虽地大物博,与京城不相上下,但我们三城加在一起,远胜过它了。”
林深把伍虞眼神中的得意和不屑看得真切。
他干脆放弃猜测了,冲伍虞无奈地说:“还请圣上指点。”
“你真的想不到吗?”在伍虞看来,慧悟机敏的林深不会想不到。
林深点头。
“我乃三城至尊,又大权在握,我一旨令下,算上远西还有那独城朔北,没有几人敢对我说一个不字。这是不是无上权力的代表?”
林深急切地说:“你别问我了,快些说吧。”
伍虞迈开步子,缓缓踱到桌子的另一旁,这使他离林深近了些。
他叹了口气,徐徐说道:“我如今虽拥有无上权力,但有一个人,他若对我提出要求,我根本不能忤逆,且天下人都觉得我应该遵从他,敬重他。”
“太后——不,如今……你说的可是太皇太后?”林深下意识地想到了伍虞的祖母。
伍虞急了:“我祖母是我至亲,虽说她与我父皇之间有些误解,但她决不会以我们的祖孙情分和她的身份压我,且我们有什么话都会暗地里说的,我怎会因她而困扰呢?”
林深紧紧闭着嘴,还是不知所指的神情。
“是夫子啊!”伍虞终于将谜底说了出来。
知道了答案的林深忽地有些难以置信:“这是什么说法,真让人摸不着头脑!”
“暗通父上以令其子,这等平常夫子都不会对他的学生做的事,千玄夫子完成得干净利索。”伍虞说着脸上浮上一丝冷笑,“我这蠢货,竟还幸感夫子突然倚重我了,才会把没上封的信托给我捎带,原来他是想让我父皇以为,我这个当局者,是知晓此事的。”
“照你这么说,夫子授意了先皇什么事,然后你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强迫着非得去做什么?”林深很快明白了伍虞之意,话问出口的瞬间他还是不敢相信的。
“不错。”
林深欲言又止,他突然感觉左说也不是,右说也不是,千般纠结化出了一句:“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伍虞看了林深一眼,神色突然变得哀伤:“我倒也希望,这是一场误会。”
“如果,这是误会,那便是我误会了夫子的秉性,天下父母没有一个是不想让子女喜乐如意的。知理晓义再多年数,为了子女,他定也是不顾及一切的。就像,我的父皇……”
“我父皇早为我筹谋,计划着自己归天时要及时为我颁一道秘旨,他怕有人阻我、害我,而自己到时已无力护我。没成想,最后他竟把这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婚事当成了我最看重的东西,嘱托了信任的人冒死为我送遗诏。”
“我与父皇一直感情深厚,只是这几年,他待我愈渐冷淡,他走得匆忙,我还来不及知道这一切的缘由,若是没有这档事,他兴许会在遗诏上给我多说些心里话,可能也会是几句叮咛,甚至是训斥,不解释任何都可以,零星几字也好,对我而言,那些都比这荒诞又突兀的指婚之令宝贵。”
“偏偏,老天爷讽我……”
说这许多话的时候,伍虞已经踱回到了龙椅旁,侧身坐了上去。
林深一直愣在一边,许久都默不作声。
“夫子要让我与之成婚的人,”过了好久之后是伍虞先开口的,“是千曲……”
林深的眼神有一瞬的慌乱,他的手指也不自觉地蜷了蜷。
突然,他又像泄了全身力气似的,张开手指,散散地垂下。
“选定吉日了吗?”林深的声音连他自己都听不大清楚。
“孟冬十三。”
“嗯,好。”
“好什么?”伍虞不悦。
“日子挺好。”
“你不觉得这很荒谬吗?你不替我感到委屈,你……不难过吗?”伍虞沉声问着,突然感觉喉头艰涩。
他知道林深对千曲有着不浅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