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黄昏,街巷上的行人几近于无,仅有几株老树,在街边,依傍而生。
街道之上行着两个身影,一前一后,一老一少。
正是昆仑山庄的方猛与吴霁月。
这是条老巷,并无热闹可看,也无风景可赏,周遭满是寥落萧条。
但这俩人却走得很慢,像是朝前一步,就会死亡。
方猛手中拿了一封信,信上画着一幅地图,显示最终的目的地就在前方。
那是一个乍一看,就觉得极大极为气派的宅院。只不过匾额粘上尘土,墙体坍圮丹色,走进其中,遍布丛生了萧条与荒凉。
但苑中的老桂树依旧枝繁叶茂,仿佛年年常青,在岁月的交叠间,默默审视、铭记了热闹欢腾的往昔面貌。
方猛极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吴霁月。
“纵儿与夫人,应该就被关在这里了,咱们找找?”
吴霁月不发一言,径直穿过长廊,步入书房。这里书柜层叠,想来多年之前,应该满满书香。
嘎达一声,巨型书橱朝两侧挪开,一间秘密的暗室霍然呈现眼前。
方猛急不可耐,推开吴霁月就跑进暗室,嘴里念念叨叨。
“我来了,哈哈……”
暗室比想象中还要宽阔明亮,且不说藏书珍宝罗列其中,还有些无双的珍品玩意儿摆放在此。更稀奇的,是在这之中有一花坛,坛中栽植着株老桂,已有百年之龄。
与庭院那棵极为不同,已然开出花来,血红色的,正是珍稀无比,在江湖间已成众人噩梦的罪魁祸首——朱砂桂。
那芳香若有若无,十足诡异。
方猛对那朱砂桂不感兴趣,只捧着珠宝,贪婪又得意。
“用那几条违背仁义的人命,就能换来这些宝物,值得,值得!”
吴霁月面露不屑,冷冷开口。
“既然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就要遵守承诺,我师父一家,都是无辜的。”
说到这里,吴霁月又停了下,随后一字一顿,嗓子里仿佛喂了冰渣。
“霍、伯、父。”
这方猛,自然是假的,他听了这话反而低声大笑,拍了拍吴霁月的肩膀。
“小盈啊,你比你父亲有本事,但有一点,你和他一样,顾念情分,不够狠啊。”
吴霁月挥开假方猛的手,一把钳住,厉声喝道:“别顶着师父的脸说这样的话,你太恶心,不配。”
假方猛不怒反笑,呵呵笑道:“看来方猛一家,对小盈来说,真是格外重要啊。天要助我,这次老夫,还是赌对了。”
这赤裸裸的威胁,吴霁月又怎会听不出?
他胸中痛不可言,恨不得将对方碎尸万段,立时除之,但……
痛定思痛,他只得客客气气松了手。
但假方猛找准他的命门,怎会轻易放开。
“现在,你给伯父下跪,磕个头,伯父就既往不咎,饶过你,哦,是放过你师父一家人。”
吴霁月握紧手中长枪,心中天人交战,给这等恶人下跪磕头,还不如趁早死了,一了百了。只不过,他的师父方猛、师娘令狐双,还有,心有抱负,即将一展宏图的方纵,他们何其无辜?
定了定神,吴霁月闭了双目,将衣袍一掀,单膝便已屈下。
“另一个膝盖呢?是废了吗?”
百针钻心,万蚁爬骨。
另一只膝盖,离地也不过尺寸之间。
猛然,一声爆喝在吴霁月的耳边炸响。
“呸!你今儿个要是跪下去,以后就别认我这个师父!”
吴霁月猛然睁开双目,转头一望,便见身后站了俩人。
一人红衣如火,英姿飒飒,横枪而立。正是铁血惊鸿的展靖谙。
另一人头发凌乱,身上还挂有几道鞭痕,一手提着长枪,双目溜圆瞪视着他,好似燃着熊熊怒火。
这才是他的师父本人,昆仑山庄的庄主,坐拥威远、震天、长霆、霄鸣四大镖局的方猛方总镖头!
他喜出望外,转身上前,抓着方猛的手臂上下端详。
“师父!你,你……”
“你什么你!你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兔崽子!给个恶心的冒牌货下跪,你要恶心死师父我啊你!”
假方猛神色一变,不动声色地后退,却被展靖谙厉声喊住,御火长枪直指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