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从大朝会结束后就躲回院子里不见人,东府里贾珍下帖子也吃了个闭门羹, 邢夫人又是个一问三不知的, 宁荣二府里多少人想探个风声都摸不着边儿。
贾母倒是独辟蹊径让人去寻贾赦这些年最宠的两个姨娘说话, 可鹃鹂两位姨娘本就是贾琏安插的人手, 就是得了个贾琮也不敢背主, 哪里敢在爵位传承这样大的事情上多言,干脆就报了贾琮脾胃失调, 两个人守着命根子闭门不出,贾母的人也只能无功而返。
探不着消息、摸不清贾赦的心思, 便拿不出应对的法子。不论是想要趁机讨些便宜的族人, 想多些回旋余地的贾母王夫人等,还是二房那些有意找个出路的下人,都只能把诸多念头先压在心里, 等贾赦那边传消息出来。
以圣上对贾琏的爱重、贾琏此行的功劳,贾氏族内甚至交好的亲友都觉着贾琏袭爵乃是板上钉钉之事, 连王子腾都特意又派了人登门拜访,叮嘱王夫人莫要节外生枝,徒增难堪。唯有东府小蓉大奶奶甄氏从去给甄太妃请安的嫡姐处得着一丝风声,说是宫中上皇对贾赦此举大为不满。
甄太妃原意是想转着弯儿点拨一下这个不孝的侄女, 却不想甄氏得着信儿后半点儿没露口风, 依旧安安稳稳在院子里调理身体,还顺着贾珍夫妻的心意安排了份颇为厚重的礼送去荣国府, 以贺贾琏敬献祥瑞之喜。
不过即便甄氏一心安养, 宫中迟迟没有旨意传出一事渐渐也叫众人觉出些许不对来, 王夫人更是日日带着李纨求神拜佛,只盼着贾赦的折子能被押后再议,暗中变卖公中田产一事也不由先缓了下来。
结果事情拖了不过月余,御前太监总管夏守忠就亲自带着人来荣国府宣旨,圣上以先贤为喻,洋洋洒洒褒赞了贾赦贾琏父子一番,又赞贾氏一族门风,除恩准贾琏不降等袭爵之外,又额外赏赐了贾母、贾赦、邢夫人三人,以彰其教养之功。
宣完旨,夏守忠便喜气盈腮的向诸人、特别是代贾琏领旨的贾赦道喜。贾赦连称不敢,奉上红封之余还感激涕零的称自己是见贤思齐,不过东施效颦,当不得圣上谬赞。在场之人皆知贾赦指的是上皇禅位一事,不免担忧夏守忠回去添油加醋告他们一个大不敬之罪。
夏守忠倒只一笑置之,回宫后不过斟茶时将此事当作笑话说与杨垣听。杨垣正叫病倒后愈发喜怒无常的上皇折腾的十分乏累,闻言不禁莞尔,又传话出去多赏了贾赦一些古董玩器,夸他修身养性乃长寿之道。
因着上皇身边离不得甄太妃,皇后等人又不常同宫外的亲眷议论长辈,荣国府的宴席都摆完了,上皇前些日子在与甄太妃一同赏花时不慎跌跤伤了骨头,几次高热反复,如今正卧床休养的消息才流传开来。
两桩事连在一起,心思玲珑的难免琢磨出些不寻常的滋味来,只不好公然议论,王夫人则不免暗暗咒骂,一面感念她并不曾体会过的上皇恩德,一面愤恨于圣上的偏听偏信,一不留心背地里变卖公中田产的动作就有些大了。
贾氏嫡支嫡房虽聚居京中,名下田产倒大半都置办在了祖籍金陵一带,还有几块由北疆荒地开垦出的林地,平时都由旁支族人或庄头下人看管。王夫人想将这些折卖成私菜,少不得要这些人的襄助,可经手的人多了,难免就有几个又贪心又愚钝的,过了手捞了银钱就忍不住同人胡沁,走漏了风声。
等薛家留在金陵的老家人听着丝风声写信告知时,早就有眼红的贾氏族人捏着把柄告到了贾赦那儿,义愤填膺的要族里主持公道,好生惩治这些中饱私囊的东西,另派贤能之人代管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