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在荷花池边枯坐外,他想不出任何打发时间的办法。好在林鹭还是常来看他,她每次来都会抱着一堆书。
比起他这个天生残废又倒霉的獬豸,她实在是太过优秀。
除了獬豸一族为何会从神邸变成妖怪这件事她闭口不提,她教会了他许多本事。渐渐学聪明的他猜出了缘由——定是那个公子让她前来教自己的。
“是他让你教我这些的吗?”他看书的时候,她就在边上画画。
林鹭秀眉微蹙:“叫公子,他是救了我们的恩人。就算他此时不在这里,你也不能如此无礼。明白?”
她放下笔,一本正经看着他。
“可我是被抓来的。”看的书多了,想法就更加自由,他不再局限自己所见的一切,开始学着独立思考每一个人、每一件事。
林鹭愣住,许久,才道:“对不起。但我不后悔。”
她笑得勉强,目光苍凉而又悲伤。
眼前这个同类还不知道獬豸被普通术士或是见多识广的有些恶人抓住是什么样的结果吧?
“我不想你受制于他,我们是能看到真相的獬豸一族,他是不是会逼着你使用妖力?”林鹿抓过她的双手,急切道。
她反过来握住他的手,柔声道:“不是受制,是我该回报他的。”
“为什么?!”林鹿不解,五官都快揪成一团,“他是控制我们的术士,就算你是深得他信任的妖,终究也会有随时被除掉的危险啊!”
那个少年骨子里是个极冷酷的人,他甚至都不需要用妖力去看他,凭本能就可以。
不曾想,她却别开脸,目光幽幽落在面前的画上。上面是一个少年在只有一轮月亮的广袤沙漠中遗世独立的背影。
“因为我这条命是他抢回来的。”林鹭重新提起笔,细细添上还没画完的沙。
她用了“抢”字,林鹿沉默了。
“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吗?就算没睁眼,你应该也能嗅到我的气味,知道我对你做了什么吧?”她突然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林鹿虽疑惑,却还是点了点头。
“那时的我其实正被一伙沙盗操控,他们在我的脖子上扣上铁链,像牲畜一样把我拴着……”那时的她化成人形,也不过只是个六七岁的孩子。
“沙盗头子有个懂术法的老独眼头子,会不少捉妖之术。我是在和病重的娘亲赶路时被捉的。他们的目标是经过沙漠的富有商队和沙漠中藏着宝藏的古墓。要怎么看到真相,你明白的吧?”
林鹿咽了咽口水,他自然知道看到真相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我胆小如鼠,不敢拂逆,不敢逃走。直到沙盗头子卧在病榻上,为他两个儿子分家产头痛——他们都想要我这个妖怪,呵!”
她头一次露出苦笑:“可我不能被劈成两半啊!所以那个术士就想了个办法,利用我的眼睛,再寻一只獬豸妖怪。”
“所以,你就找到了我。”他下意识接话。
林鹭点头,又摇头:“你只说对了一半,我找到的其实是你怀着身孕即将临盆的娘亲。她也通过妖力知道了我在找她——还是别有居心的那种。”
“我娘……”林鹿低喃,脑子里却并无印象。
“对,就是你的娘亲。那片林子里,唯一的獬豸。”林鹭轻扬起起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