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衫破落的少女蹒跚着进了林子,循着自己看到的“真相”而行。还没有蒿草高的她走得磕磕绊绊,摔得头破血流。
她虽然化了人形,但双脚却还是蹄子的样子,比四蹄走路艰难得多。
这是那个沙盗头子要求的,必须用两只脚走路,还要穿鞋,并把头上的角藏起来,免得被其他觊觎獬豸的人看见。
可对她一个修行尚浅的小妖怪来说,委实太难了。
没有人愿意伸手扶她一下,哪怕她身后不远处就跟着一群手持武器的壮汉。
领头的沙盗手里拉着绳子,绳子另一端系在她脖颈上的铁圈上,纵是如此,在她摔倒的时候那人都没有扯一下绳子。
不过他们的嘴巴倒是从未停过。
“怪物,还有多远?”
“我说你这怪东西,不会带错路吧?这林子哪哪都长得一个样,等一下出不去可怎么办?”
“她敢!要是带错路就给她饿上七天,再割破皮肤放在蚂蚁窝上面‘惩罚’。怪物,听见没有?好好给爷带路!”
脖子上传来被扯了扯的感觉,林鹭驼着背点头,整个人差点被草从淹没。
被骂并不稀奇,她早就听习惯了,连脾气都被磨得精光。每次反抗换来的都是各种各样刁钻的处罚,倒吊淹水、捆成粽子丢黄沙里的蛇窟、割破皮肤给蚂蚁咬……
再坚强的妖怪也会被削去傲骨,更何况她还只是个不满百岁的小妖怪。
林鹭突然停下来,指着林子对面的一片嶙峋怪石:“就在那里面,另一只獬豸,就在那些石山后面。”
干涩纤细的声音像被黄沙搓过,遍布破洞和伤痕。
“啧!好端端的林子里,怎么会有一堆石头山?不会是妖术变出来了吧?二位少当家,可要当心呐!”一个尖嘴猴腮的沙盗赶紧找机会溜须拍马。
牵着绳子的老大,跟在他身侧的老二,寻找另一个獬豸,就是为了能让他两人瓜分均匀。
“怪物,那堆石头山是怎么回事?”头裹布巾,身背宽背刀,高眉阔眼、胡子密密麻麻的大少当家扯了扯绳子。
林鹭被他扯得向后倒进草丛里。
“是妖怪的幻术,但里面真的有獬豸,咳咳咳咳。”她赶紧往后爬了些,以免被勒得喘不过气。这绳子是那个术士给的。
用混合了朱砂和多种黑色驱邪动物的血浸透了的麻搓成,他们轻微的拉扯动作对她来说都是狂风暴雨。
这次那个老怪物没来,刻意把这条绳子交给他们兄弟两。
“幻术啊。那你进去,把那只獬豸引到这边来,哥,把绳子解了,栓到小怪物脚腕上,让几个弟兄把衣服撕了,结成条牵着。”
一直在旁边不动声色的二少当家勾起绳子,白玉似的脸上全是算计。
特别是那双黑亮的眸子,像极了人家拨动的算盘珠子。
他两同爹不同娘,老大的娘亲是老沙盗的爹和一伙山匪结下的亲,算是指腹为婚。老二的娘亲则是送去塞外成亲的大户人家姑娘,被硬抢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