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昊一路狂奔跑出校门,穿大街,过小巷,等他完全冷静下来,已经是在离自己家住的小镇,只有三里的小路上。
沿着这条熟悉的小路,他心事重重地走进了小镇。
在小镇里,他东转悠,西转悠,避着熟人,磨磨蹭蹭,熬到天黑,才走到家门口中。
一如往常,两扇木门被一把大锁紧紧的锁在一起。这个时间段,通常父亲会骑着锈迹斑斑的三轮车,去离家16里的火车站卖馅饼,不到后半夜三点,他是不会回来的。
姚昊四下看了看,从窗户台上一个倒扣的碗底取出一把钥匙,开门进屋,随手拽了一下门口左手墙壁上控制电灯开关的细绳。
10瓦灯泡的微弱光芒下,室内的一切不是可以看的很清楚。不过,这对于姚昊来说并不是问题,在这个房间里,他可以闭着眼睛随便走,也不会触碰到任何东西。
因为家里除了靠墙放着的一大一小两张木床,以及两个小矮凳外,哪里还有什么东西?
姚昊坐在自己的小床上,呆呆地望着那条将屋子一分为二的灰色布帐,不知道该如何解决眼下的危机。
“妈,我该怎么办?”他喃喃自语。
姚昊的母亲,在小镇子上,可是一个名人。这个大工厂宣传队出来的人,她吹口琴,拉二胡,唱京戏,说快板,无一不是有板有眼,可是谁能想到,她两年前下岗后,会得上那种病呢?
这是个好强的女人。
一个年轻时曾经活跃在县城舞台上,给无数家庭送上欢乐,鼓舞大家大干“四化”的女人,并没有因为单位让自己下岗,就和领导们吵闹,而是爽快地签字领钱走人。
三天后,小镇的中心街道上,就多了一个卖馅饼的摊位。
“自己干,比在厂子里面赚的还多呢。”
这是她第一天晚上收摊后,乐颠颠给父子二人说的话,以后也成了她经常说的一句话。
好景不长,几个月后的一天,她忽然感觉头痛欲裂。疼得受不了了,便在丈夫的陪同下,去医院做了一个脑部检查。
结果很吓人,她的头里面长了一个花生米大小的肉瘤。
听说做手术需要三万以上的手术费,两口子吓了一跳,直接从医院走人。
要知道,那时候的三万,都可以在县城里买套三层结构的小洋楼了!
而两口子的收入,虽然比在单位那会儿的每月55元基本工资,5元钱固定奖金多了点,也不过是起早贪黑,多赚个一二百块而已。家里的全部积蓄加起来,也不过是2000出头。别说手术费啦,连医院让预交的5000块钱住院费都不够。
这是个坚强的女人,从此她的口袋里,便多了两种东西,一种叫做止疼片,一种叫做头疼粉。
然而,意志的坚强,还是抗不住病毒的疯狂。
不过短短一个月,她的体重就下降了近三十斤。某天,她眼前一黑,不省人事。姚昊爸爸磕头作揖,借遍了亲友,也不过是凑够了住院的5000多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