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面前,灯下的楠木条案上,搁着一个信封,上书:吾女静姝亲启。字体是端正的簪花小楷,说不出的娴雅婉丽,优雅别致。
可阿原只看了一眼就一下子呆住了。
她从小伴着小姐长大,是学过字的。所以不会不知道信封上几个字的意思。
这封信是夫人的遗信。
她心突地一跳,向后退了一步。
“小姐,这。。。”她连忙向静姝看去。这才发现灯光下她们小姐脸色极差,放置到条案上的手也紧紧地握成了拳。
她心悸道:“小姐,你打开看了吗?”
静姝无声地点了点头。
阿原疑惑道:“夫人说什么了?”
但静姝长长地吁了口气,却什么也没说。
她示意阿原跟她来,两人一起走到红木箱子旁,看着箱子里层层叠叠满满当当的信件出了会儿神,然后将信件一一拿出来放到桌子上。
这一夜,静姝没有合眼。她时站时坐,时走时立,信件一封一封被她拿起拆开读完又放下,如此反复。
阿原最初还因为不放心,决定陪着她在灯下做针线,谁知很快就挺不住歪倒在床上睡了过去。醒来后已是一室空静。
窗外鸟叫声传来,纱窗透出了光亮。原来天已经亮了。
但是,她们小姐人去哪儿了?阿原疑问。
此刻宅子里作清晨洒扫的家丁若是听到了,一定会说小姐一大早就魂不守舍去林嬷嬷院里了。
但这一切,阿原都不知道。她只知道,当她起床完毕,前去厨房准备早餐时,听到家里众人都在传一个消息:小姐要随将军去承京了!
她惊住了!
转眼已是两天过去,林柔蓝头七的当天,天空似乎也感触到哀伤,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风声雨斜中,李明诚把一束用丝带扎好的雪白雏菊,轻轻放在林柔蓝墓碑前。他俯身将那丝带细心抚平,久久凝视墓碑上的“李门林氏柔蓝之墓”几个大字,直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才如惊醒般茫然回头看去。
徐浩森和静姝同步而来,两人同撑一把伞,伞下静姝身着墨色旗袍,鬓戴白花,脸色如白纸般苍白,愈下愈大的雨扑棱棱打在伞上,两人肩头都沉浸在水雾里。
走到跟前,徐浩森唤了一声:“伯父。”李明诚点了点头,静姝却怔怔地只看着墓碑没有言语。
李明诚一时间心绪复杂。
他想起日前从林嬷嬷处得知阿姝同意和他一起回承京后的场景。惊喜惊诧,都不能完全形容他的心情。他问林嬷嬷用什么法子劝说了阿姝,但林嬷嬷始终讳莫如深。后来,他忽然明白自己想岔了。如今情景,同意已是最好的结果,理由已不重要。
此后余生,静姝将是他最大的责任。他已经误了柔蓝,不能再辜负了他和柔蓝仅有的结晶。
他看了看身旁女儿凄楚的脸,然后抬首看向墓碑上林柔蓝微笑的脸,暗暗下了决心。
凄清墓园,风雨如注。萧索模糊了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