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大顺陆续收拢起几十个会员,大都是苏官寨的,其余村子的会员或已抄近路小路逃回本村了。大顺指挥大家一字散开,选择位置隐蔽,准备跟鬼子拼。忽听爬上岗去的会员大喊:“大顺,快来。”
大顺忙跑上岗,边低低斥责:“瞎吆喝啥哩!”但眼前景象让他大吃一惊:钟楼坍塌,铁链砍断,大钟却不翼而飞。大顺惊问:“咱们的人呢?”一个队员在旁边一簇树丛后喊:“找到了,在这里!他们……是怎么了?”在钟楼旁的一块空地上,横七竖八地倒卧着沉醉的会员,刀枪棍棒扔在一边,手中却攥着个黑色瓷碗。大顺用力嗅着浓烈的酒味和污秽的气息,不由骂起来:“他妈的,老子去跟鬼子拼命,你们却在这里喝起大酒……”他猛丁想起是苏永禄自报奋勇守岗的,他人呢?他想起文卿亲口告诉:“老爷也上岗来了。”那老会长又去了哪里?大顺意识到又有严重的事情发生。金水滩那边已没了动静,鬼子没有追来,大概去攻打县城了。大顺望着县城方向叹口气,便把队员们分做几组,在岗上岗下寻找兆荣父子和那口大钟。
在白龙岗通向金水滩的小路旁边,大顺找到了苏兆荣。他已变得衣衫不整,头上乱发蓬松,手起去仍握着那把随身佩戴的钢刀。他在昏沉中听见大顺等呼唤他的声音,从丛杂的乱草层中挣扎着爬起来,竟放声痛哭着说:“大顺,咱们的大钟被抢走了。”他伸手指点着小路边层林里的一座大坑,“一帮强盗把钟推倒岗下……我来时,咱们的人都被骗喝了药酒,我尝了一点,就晕倒了。迷迷糊糊地看见,他们用吊车,把钟吊上卡车,朝县城方向开走了。”
大顺安慰他:“会长,那钟咱们慢慢找,只是咱们的人受了损失。”兆荣的脑子是清醒了许多,吃惊地瞪大眼睛盯住大顺,“三全呢?元辉呢……”大顺痛苦地摇头,滴下泪水。在黎明的微光里,兆荣看清他脸上的血迹,感觉到揽住他的那只手臂在颤抖。兆荣脑际迅速闪过一个恐怖的设想:难道永禄勾结强盗抢走大钟?还向敌人告密……不然队伍何以中了埋伏?”不由大叫一声:“大顺,你们看见永禄吗,他去哪儿了?必须设法抓住他!”兆荣又是一阵晕眩,立时昏厥过去。
苏兆荣的这一判断对了一半。乘鬼子攻城的混乱之际,思真雇一帮盲流对白龙岗的大云钟出手了。这日正好是与预定春燕幽会的日子,思真鼓动永禄自报奋勇留守龙虎岗,永禄自然愿意。这个晚上正恰好孙俍从县给他捎来口信,让通知苏官寨的黄沙会员的傍晚即向县城进发,这正对永禄的心思。聂三全刚带队离开龙虎岗,思真便带人给留守队员送来酒肉,并用一乘小轿把苏永禄接进县城香艳阁。这帮盗贼为思真收买,三下五除二拆掉了木楼,砍断铁链,将大钟滚下岗去。思真通过林九从高唐租到一辆军用卡车和一台吊车,将大钟吊上卡车,思真亲自押运送到县城北关外的一个小村里。贼头和车主接过思真的赏钱,心满意足地散去。而龙虎岗发生的一切,苏永禄却不知情,直到鬼子杀进县城,他尚在香艳阁搂抱着春燕做好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