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拉着安曼往前走,饶是她不愿意动,也丝毫扭不过那人的力道。
只得被人看了个真真切切、明明白白。
那锦衣少年拉着她,在殿中央站定,谦和有礼的同少年帝王颔首道:“北寞燕珩来迟,还望皇上海涵。”
北寞成王世子燕珩,年十七,却掌了实权逼得成王杀继母,手段另于常人,已是北寞说一不二的人物。
极其少出现在他国之中,此番一出现倒是十分的博人眼球。
云长越的目光微移,燕珩自然而然搭在安曼肩上的手。
少女不知在想什么,把埋的更低。
少年帝王缓缓步下台阶,喜怒难测道:“成王,请入席。”
燕珩这才放开少女,拱手行礼。
安曼也因此得了自由,连忙往旁边退开两步。
这事儿来的太突然,她有些不知所措。
便抬眸看着云长越。
她这一抬头,宴席中一片冷抽声。
心下便是一片了然。
那北寞成王燕珩同这姑娘生的八九分相似,若不是周身气质不同,几乎可以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两人站在一处,什么都不必说。
也看的出来,关系必然不一般。
燕珩不紧不慢的走近她,“本王同皇妹年幼失散,寻找多年,也是近日才得知她在东临,不曾想这到的第一日就觅得了至亲……”
身侧之人说的什么,安曼都没有听清楚。
甚至席间的那些议论声,对她来说都异常的遥远。
那些分明已经遗忘的记忆忽然变得清晰起来。
北寞的四季长年冰霜凝结,小时候的她被人推下寒川,奄奄一息趴在冰面上,摔断了腿,一直哭一直哭,可是没人理她。
好不容易捡回了一条命,却残了。
过了很久很久,父王回来了,她哭着说是继母的身边推得她,害她摔断了腿。
可是所有的人都说她生来便是如此。
父王很生气,骂她:“小小年纪心思狠毒!”
再没看过她一眼。
后来继母让人用鞭子打她半死,笑着问她,“这次,你要同你父王如何告状?你要是得恶疾死了,他会不会记得有你这么个女儿?”
她忘了自己说了什么。
就是那一天半死不活的她被扔出王府,从此流浪四方。
她捂住自己的双耳,望着云长越的杏眸含着泪光,“我……我……”
少年帝王微笑着,伸手拭去少女夺眶而出的眼泪,“别哭了,如今谁还敢欺负你?”
安曼的眼泪根本止不住。
燕珩递上一方锦帕,无奈笑道:“为兄找了你十年,可不是来惹你哭的。”
她没转头,咬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音。
宴中全是列国来客,她在这个时候哭成狗,实在是太丢人了。
云长越眸中全然都是安抚之意,“来人,带安小姐去偏殿。”
内侍连忙上前。
安曼两眼模糊看不清路,跟着那人离开,只当全然没有看见那些个看笑话的人。
有眼尖的大臣把话头引开。
成王世子自然是个聪明人,也知道人找到了,自然就有机会再叙。
外交使者都是能说会道的。
不多时,宴上便又是一片和乐之声。
小郡王执杯的手半响未动,不知道魂儿飞到了几重天外。
宋纤云在他案上敲了两下,“你还在发什么呆呢?人家哭成那样,你就不去看看?”
余安回过神来看她。
宋纤云道:“你别看我,要不是我知道自己说话太没分寸,早就自己去了,还要你干嘛。”
小郡王声音有些郁闷,“我说话也不好听啊。”
“谁让你说话了?”宋纤云看白痴一样看他,“这时候你只要站那里默默的递帕子就行了,她哭够了自然就不哭了。”
说的好像还挺有道理。
余安点点头,起身走了。
偏殿烛火摇动。
安曼的眼泪掉个不停,内侍宫人越劝掉的越厉害。
最后众人都没法子,她自己也不好意思,让人都走远些去。
一个人带着。
余安来了好一会儿,果真就站在一旁默默的递帕子。
她哭的挺认真。
好半响才反应过跟前有人。
抬眸一看,两只眼睛都肿的跟核桃一样。
人还有点愣。
小郡王这回倒是没笑她,又递过去一条干净的锦帕,“还要么?”
安曼没理他。
反正丢人也丢到家了,倒不如一心一意的哭个痛快。
余安被她哭的没法子,决定做点什么。
搜肠刮肚好半天,没想出句哄姑娘的漂亮话来。
许久许久,才憋出一句,“我抱抱你,别哭了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