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样一个人,如今也说,一切随他。
陈云诺提壶,缓缓给成皇后续了一杯茶,眉眼愈发的温软,“阿母放心,他无心这天下,他只爱我呀。”
即便顾诀从来没说过这样的话。
她说出来的时候,仍旧是底气十足的。
成皇后看着她,忍不住笑了笑,语气却有些怅然,“只怕不是他可以说了算的。”
陈云诺端茶的手轻轻一颤,茶水险些溢出。
她自稳住了,缓缓饮了一口。
竟没品出是什么滋味。
只听得成皇后在耳边道:“南楚使臣马上要来都城,势必要为灵妃当年之事讨个公道,若是顾诀不肯认皇上这个父亲,只怕会引起更大的麻烦。”
成皇后轻叹了一口气,“南楚的那一位,同灵妃是一母同胞,他膝下也并无子嗣,怕只怕……”
后面的话,并没有说完。
陈云诺却已经完全听懂,冷不丁回过神来。
手心已经满是冷汗。
老皇帝看似中庸,实际上却太不相同。
病了这么些年,又多疑成疾。
若是觉得顾诀不肯要皇位,是记恨当年灵妃之事,要转而靠拢南楚。
只怕是宁愿痛下杀手,也不肯让顾诀离开永宁城半步的。
陈云诺想着,不由得站了起来。
沉声问道;“灵妃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
“当年她圣眷正隆时,本宫正被幽禁,后来本宫无事,却又听闻她被打入冷宫,没多久便香消玉殒了。”成皇后轻叹道:“只听闻南楚宫乱,其他三国皆趁乱分城裂地,逆臣登位,一众皇子公主被屠,只逃出一对兄妹……”
“那个妹妹就是灵妃。”
陈云诺揉了揉眉心,“皇上是因为知道灵妃是故意接近他,才会有后来那些事的。”
毕竟已经是很多年的事情。
他们也就只能猜个大概。
原本已经过去这么多年,旧账也都翻过去了,可是灵妃的哥哥如今又做了南楚的君主。
顾诀的身份,还真是进退不得。
成皇后品了一口茶,轻轻的拨着茶盖。
茶水里,碧绿的茶叶浮浮沉沉的。
陈云诺深吸了一口气,起身大步出殿而去。
成皇后在身后唤她,“你这时候去……”
话只到一半。
她回过身来,凤眸清亮,“阿母,我去外面透口气。”
成皇后轻叹了一口气。
终究是什么也没说。
殿外,层层守卫,寸步不离。
一众宫人侍女们,都将头埋的极低。
她站在殿前,领头的禁卫军头领上前道:“天色尚早,顾夫人还是别急着走了。”
凤眸一扫,凌厉逼人。
那一众禁卫军低头,不敢直视,却站立如松。
陈云诺觉得,自己可能被人当做顾诀的软肋了。
挺窝火的。
踹了当先那人一脚,当即飞身而起,掠过重重屋檐。
一众禁卫军追的急,几十人直接搭了弓箭齐齐对着她,“我等若是不小心伤了顾夫人在,真是不好和顾相交代。”
说的还挺客气。
就是没一个人把弓箭放下了。
陈云诺悠悠然立在了墙头上,底下繁花美景,绿树成荫。
她不动,底下的那些人也不敢动。
“你们这是做什么?”
底下徒然转来一声冷喝。
锦衣玉带的少年穿过众人,沉着俊脸训斥道:“顾相还在千和殿中,你们就敢这般对顾夫人?”
带头的连忙道:小殿下。”
“皇上有令,顾夫人不得离开栖凤宫。”
云长越冷哼,“圣旨何在?”
“这是……”
迟疑了半天,却不敢说出什么话来。
老皇帝只是口谕,还是那种不能让人知晓的。
“皇后娘娘都不曾阻拦,你竟敢假传圣旨!”
云长越重重一拂袖,“还不退下,否则今日就是尔等断头之时。”
一众禁卫军被他吓到脸白。
纷纷收了弓箭,却也不敢退去。
云长越朝她伸出手,“阿诺,你下来吧。我带你去……”
少年的眸子漆黑,声音也放缓了许多。
陈云诺见他方才那般模样。
心里有些欣慰。
在这人声鼎沸的都城里,一味的良善只是让人觉得懦弱可欺。
她轻轻一跃,落在云长越几步开外。
少年缓缓走在她身侧,一众禁卫军无奈的跟着。
正经过一座荒凉宫殿,她忽然看见不远的树下卷缩着一团人影。
满身是伤,凌乱不堪的。
时不时还有内侍过去踹他一脚,像打狗一般,嘲讽着,用滚烫的茶水浇他的头,拉着他凌乱的头发,用力往树干上撞。
那些个内侍们嘻嘻哈哈笑成一片。
她凤眸微微一暗,那个人……